天天:“不吃!”
一个男孩抢着告他的状:“他今天被老师留下了。”
老保姆白了那个男孩一眼,拧住天天的耳朵,一路将他拖回了家。
天天进屋时,钱之江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去上班了。天天脸上有泥,用袖子胡乱擦着。他看父亲要走,心中窃喜,忙道:“爸爸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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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二十一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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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雪在一旁说:“爸爸今天值夜班,晚上不回来了。”
天天问爸爸:“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说呢?”
“明天早上8点。”
“你这不是都知道嘛!我值夜班,就是要第二天早上才回来。”
“明天是礼拜天,我不上学,我来接你下班。”
“好,明天早上8点,你到单位大门口等我。”
“我来接你,你要带我去看电影。”
钱之江命令儿子,道:“洗手吃饭。”
天天突然地冒出了一句话:“我放学路上看见杀人了。”
钱之江都要出门了,立即转回头来,问道:“杀的什么人?”
“就在康桥会馆那条街上。听人说是共产党,有两个人从楼上跳下来,一个当场被打死了,还活捉了一个。”
钱之江和罗雪都暗暗吃惊,钱之江问:“真活捉了一个?”
天天:“真的,我亲眼看见的,他跳楼时摔倒了,还没爬起来,就给抓住了。”罗雪担心地看了一眼丈夫:“……还去上班?”
钱之江拍拍她的手,淡然地:“当然。”
天天补充道:“小纸烟店的老板和老板娘也死了……”
天天一直站在家门口,目送着父亲远去的身影。
天空中突然打了一个响雷,天天大喊一声:“爸爸——”
钱之江回过头来,停下步子。只听见儿子说:“要下雨了,我给你拿伞去。”天天就从屋里拿了把伞,递给了父亲。
钱之江接了伞转身走了。罗雪站在门口,招呼着天天去吃饭,天天回头,看着父亲走远,像是有某种预感一样。事实上,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见父亲,3年之后,他的母亲也离开了他。没能够看到他们的儿子长大,也没能够看上一眼他们为之流血牺牲而打造的新中国。
上海警备司令部是个大院子,分办公区和家属院。钱之江走过哨兵身边时,天上又打了个雷,接着便下起雨来。
钱之江撑起了伞。
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向他迎面走来。
大雨滂沱。
这是一幢红砖白缝的楼房,屋檐的下水管是三十年代常见的那种铅灰色的梯形铁皮管,俗称洋铁管。这根贴在墙上的下水管自上而下,里面有流水的声音,自弱到强。准确说,是由依稀变得清晰。电缆从铁管出来,又顺势钻进墙脚。一双男人的手正在做把电缆从水里垫高的工作。末了,这双手从脚边搬起一盆花,盖在上面。这里放着一排花,如果说刚放上去的那盆花是为了掩盖电缆,成排的花则为了掩盖这盆花负有的秘密。
男人穿着雨衣,粗大的雨点劈头盖脑打在耷拉的雨帽上看不清他的脸。放好花后,他搓了搓手,目光顺着洋铁管往上爬,最后停落在顶楼的两个窗户上。这两个窗户外各挂着两只造型特别的鸟笼,它们其实是中共地下组织的无线电系统的发射和接收天线。
男人走进楼里,又走进一扇门上标“危险有电”的变电房内。
男人立在一排柜门前脱下雨衣,打开一扇柜门,将头探进柜门,仿佛是要挂雨衣,结果是整个人都钻进了柜门,并且从里面关好了柜门。毫无疑问这里是地下室,地下组织的无线电报房便设在此。
几乎没有什么光亮,有的只是从隔板的缝隙和门的布帘间透过来的几缕光。昏暗中有个明亮而喜悦的女声,在对一个模糊得难以分辨的身影说话。
“老虎”问:“他一定是中央委员,你认识他吗?”
身影坐在沙发上,头仰靠着,是一种很累或者休闲的样子。听了对方问话,他慢慢直起身子,声音厚实、老道、舒缓,还有点疲惫,和女人的声音形成鲜明对照。
罗进:“我不知道认不认识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他,因为我就不知道他是谁。是不是中央委员这不重要,他这次是以中共中央特使的身份来上海召开会议的。”
“老虎”情不自禁地:“你说他是党中央的特使?”
“‘四一二’事变之后,蒋介石开始疯狂杀戮共产党员,三天之内,300多人被暗杀,500多人被捕,5000多人失踪逃亡。1927年,对于年幼的中国共产党,无疑是灾难深重的一年。而1931年,则更是雪上加霜。因为叛徒叛变,中共中央被迫紧急撤离上海,上海的地下组织几乎群龙无首,发往苏区的情报也一度中断……”
“老虎”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可这下好了,我们又能听到党中央的声音了”。
罗进面色沉重:“但任务也更艰巨了。”
“老虎”连忙问:“什么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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