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一彪进来,对大家好话满嘴:“辛苦辛苦,天都快亮了,怎么样了?”
江文书指着通信簿:“按照这个上面的地址,本市的人不到一半了。”
黄一彪摸着一撂信:“你们的速度很快嘛。”看看江文书仿的字,“哟,秀才,还行啊,挺像回事的。你这个本事不小,将来可不许模仿我的字干坏事。”
大伙都笑了,手上的活并没有停下来。
在地下室的漆黑之中,机器电源等亮点显得格外扎眼。借着这亮点,依稀可见两个趴在案头的脑袋。电波声一响,两只脑袋触电似地立起,同时灯亮。
“火龙”:“怎么这时候出来联络?”
“老虎”:“是谁在呼叫?”
“南京。”
“这边听到了没有?”
“还没有……噢,出来了。”
有两个电台声,一起一落,声调不一,听来明显比刚才紧凑、丰满而动听。
“耗子”不死心,天刚亮透,就又和“飞刀”来到夜市寻找。地上湿湿的,看来夜里下雨了。后来,在路边一隐蔽处,他们还真找到了纸团。但是,雨水已经把所有的字化成了墨水。
“耗子”正捧着“墨水”出神时,一辆警备司令部牌照的车从他旁边驶过,“耗子”眼巴巴地望着车子远去,好像车里的人还是钱之江,而钱之江还会像昨晚一样丢下东西。事实上,钱之江精心策划并且有望送出的一份补救情报,在雨水里泡汤了。
车内是刘司令和黄一彪,司令在后,说话时,黄一彪不时地回过头来。
刘司令问:“几点钟到的?”
黄一彪:“凌晨三点一刻。”
“住在几号楼?”
“七号楼。”
“那曾经是我前任们养妾的地方,多的时候一人养两个。”
“那地方相对隐蔽,离餐厅又不远。”
“关键是那房子空着。你知道为什么空着吗?”
黄一彪不答。
“给我留的。他们以为我也会像前任一样私养个小老婆。我养了,大家也都跟着养了,是不?可我不养!我不养,大家就没法儿养,不是我傻,也不是我就不近女色,而是我想当一名像样的军人。”
黄一彪点头称是。
“蒋委员长发起‘新生活运动’,我必须带头身体力行,讲究礼义廉耻,衣食住行要‘整齐、清洁、简单、朴素、迅速、确实’,以‘八一德’为道德标准,这样方能达到改造社会,复兴国家之目的。”
车子开过一个邮局,两名特务正往邮筒里一封一封地塞信。
黄一彪提醒司令:“你看,司令,就为了这些信,几个人都熬了通宵。”
“死人又活了,这件事情做得好,下一步就看你的运气如何了。”
黄一彪自信地:“我相信接到信的这些人里面,起码会有一人是他的同党。只要有针,我就不怕大海里捞针。”
在地下室内,电波声已逝,室内静得可以听到电流声。“老虎”正在伏案译电。
“火龙”问:“译出来了吗?”
“老虎”:“嗯。”
“是什么情报?”
“有个我们的同志今天就要离开上海,去南京。”
“谁?”
“张副市长的吴秘书。”
“火龙”脱口而出:“不就是我们的‘警犬’同志吗?”
“老虎”点头。
“火龙”:“他走了,以后‘毒蛇’同志的情报怎么传出来?”
“老虎”:“是啊,如果敌人近期换密码,‘毒蛇’又不能及时提供,我们不就瞎眼了。”
“我上去。”
“干什么?”
“跟‘大白兔’汇报啊。”
“老虎”看看闹钟:“他可能还在睡觉,等等吧,他会下来的,你再睡会儿,离会议还有好几天呢,有我们熬的。”
“火龙”:“你睡。”
“老虎”:“你睡!”
在早晨逐渐明亮的光照里,刘司令的车驶进招待所。招待所是洋派建筑,有经过精心修理的花草树木,有开阔的空地和休闲场所。与其说它是招待所,倒更像是疗养院。车子最后停在七号楼前的空地上。
七号楼是一栋三层楼。楼前有一片空地,走动着两个荷枪的哨兵,还有一块明显临时立的“军事重地,闲人莫入”木牌。陈司机也被列为闲人,当他随司令他们一起往前走时,哨兵客气地挡住了他。
哨兵:“对不起,请在黄线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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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二十三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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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司机愣了一下,看地上确实有一道新画的黄线。这种情况并不多见,陈司机狐疑地向七号楼里看了一眼。
虽然天还早,但楼里的人好像知道刘司令要来,都已经起了床,早早地在一楼的会议室里等着。从窗户看见司令来了,都出来迎接。司令见了他们,很客气的样子,抱拳,对大家说:“各位辛苦了,深更半夜把你们拉出来,可能都没休息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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