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快了吧。”
说着,看见七号楼里出来了一拨人。
罗雪:“他们出来了。”
“猴子”:“别急,等他再走近一些,能让他注意到你下车。”
“你帮我观察好他的眼神和暗示。如果发现他胸前口袋里插一支黑色的牛头钢笔,就绝对不能接近了,这是有危险的警报暗号。”
“知道了。”
那拨人离车子的距离越来越近,双方都在对方的视线之内了。
罗雪下车来,尽管她百般地乔装打扮,走过来的钱之江还是一眼认出她来,他慢了一步,不经意地将一支黑色牛头钢笔插在胸前口袋上。
罗雪微微一怔。
他和她几乎是擦肩而过,都甚至没有多看对方一眼。
罗雪重新上车:“不好,我们走吧。他拒绝见面,说明有危险。”
“猴子”发动车。
罗雪眼中闪过一丝泪花,她的眼睛追着丈夫的方向而去。
招待所一派忙碌的情景:尽职的岗哨,出入大门的人和车,哨兵在盘问,流动的便衣,餐厅的炊烟,莫名的闲人等。童副官和黄一彪带着汪、唐、裘三人继续往餐厅走去,在他们后面,钱之江跟着。钱之江看着刚才停靠在道旁的车开走了。他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餐桌上,特务装扮成的服务员端着一碗辣椒进来。经过了一上午的互相当面撕咬,这会儿人都成了鬼,谁也不想理谁,大家同在一桌吃饭,却如相隔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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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二十八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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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将辣椒放在唐一娜面前,讨好地:“刚炸的辣椒油,小心吃着烫嘴!”
钱之江连夹了几只辣椒。
唐一娜:“你有胃病,怎么还吃这么辣的东西?”
钱之江:“以毒攻毒。就因为爱吃辣的,才得了胃病。”
唐一娜:“这么大人还贪嘴?”
汪洋:“贪嘴怎么了,不象有的人,不贪嘴她贪人。”
唐一娜刚想站起来发作,钱之江忽然被辣得咳了起来,他赶忙起身离座,躲在一边咳着,脸都涨红了。
唐一娜暂时放过汪洋,关切地问:“要不要喝点水?”
裘丽丽:“喝水更辣。”
钱之江摆手,也表示不要。
汪洋:“咱们几个就互相咬吧,人变成了鬼,都不说人话了,改说鬼话。”
唐一娜:“鬼话也是黄处长教的。”
黄一彪站了起来:“你们越说越不像话了!不是我把你们逼成鬼,是共产党把你们逼成鬼的。”
钱之江总算停止了咳嗽,他举起双手:“都别吵了,冤有头,债有主,我检举自己是共匪,你们抓了我吧。”
黄一彪一愣。
钱之江直勾勾地盯着他。
汪、裘、唐也吃惊地看着钱之江。
黄一彪:“钱总,你拿什么证明你是共匪?”
钱之江:“黄处长,那你拿什么证明我不是共匪?我说我是共匪,你不信;我说我不是共匪,你信吗?”
黄一彪:“你们都是嫌疑人。”
钱之江:“因为嫌疑你们就可以如此草菅人命,鱼肉百姓?”
黄一彪:“此话怎讲?”
钱之江:“聪者听于无声,明者见于未形。我们被带到这里来,按说是为了揪出‘毒蛇’,而闫京生是‘毒蛇’已是不争的事实,他已经死了,却不知为何,突然又冒出来一个‘毒蛇’同党?我等被关在七号楼里,家人不知我们死活,我们亦不知能否此生再见家人?笼中之鸟,案上之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来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致我们于死地才后快,有朝一日‘毒蛇’同党即便抓到,你们又会有新的名目。这不是草菅人命是什么?这不是鱼肉百姓又是什么?楚客莫言山势险,世人心更险于山。我看不必等代主任从南京带来的密电了,反正是死,时间上差不了一两天。人不怕死,但怕等死。怎么样,成全我一下,来个痛快的。”
黄一彪气哼哼地推开椅子,拂袖而去。
裘丽丽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其他人呆呆地看着钱之江。钱之江却旁若无人地坐下来,继续吃辣椒。
在回七号楼的路上,钱之江走到前面,汪、唐、裘、童跟着,一个姑娘打老远儿就在注视这拨人。童副官的鞋带散了,他蹲下身来系鞋带。适时,姑娘终于认出了童,跑上前来:“你好,是童副官吧?”
童副官:“你是谁?你认识我?”
姑娘:“我是中央通讯社的记者,我们见过面,在警备司令部的新年派对上,你代表刘司令念了一首‘迎新抒怀’的七律长诗……”她伸出手来,想握手。
此时的童副官,其实已经开始相信自己也是怀疑对象了,所以他眼睛里惯常对女人那种暧昧的眼神只是一晃而过,而后干脆地拒绝了她:“对不起,小姐,我不认识你。”说完,他拔腿就走,把她晾在那儿。
很快,一个便衣拉拉扯扯地把女记者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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