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炳试着转了几下,最后确定了一个转速,说:“按这个速度转给我听。”
陈科长和安在天,还有后面的铁院长等人,都愣了。
在无线电里找电台,由于要找的东西夹杂在一大堆貌合神离的群体之中,以至用正常的速度播放你都不一定轻易找得到,可现在阿炳却要求按下“快进”键。在他要求的转速下,耳朵已经听不到一个像样的电波声,所有电波声几乎都变成了一个倏忽即逝的“滴”音或“哒”声。
铁院长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铁院长大步流星地冲出机房,安在天跟着跑了出来。
铁院长强压住火气,小声儿嘀咕道:“这个阿炳,简直是在茶壶里翻跟斗,壶(胡)来!”
虽然声音很小,安在天还是连连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铁院长任安在天将他一直拉到拐角处,他气得直喘气。
安在天也生气了,他说:“你这就不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
“什么脾气?”
“鱼有百种,网有万样。天才之所以成为天才,就是因为他一方面将自己无限地拉长,拉的细长,像游丝般经不得任何碰撞。你这时候能破坏他的情绪吗?与其让他发怒,不如陪他胡闹,胡闹总有收场的时候,好戏就要连台。再说了,我们认为他是胡闹,他可能不觉得呢,他有一个独立的心灵空间,是我们永远也无法探知的禁地。要说胡闹,这些天我们看他的种种表现,算不算胡闹?”
铁院长示意安在天不要再说下去了,语气有所缓和:“……阿炳他能听见吗?”
安在天也恢复了平时在铁院长跟前的模样,道:“你先消消气,一会儿咱们再进去。”
铁院长叹了一口气。
安在天看了他一眼——一片树叶飘落在铁院长的头顶上,他吓了一跳,可见此刻他的内心有多么脆弱!
阿炳如前一样,静静地窝在沙发里,吸着烟,还是那种丝毫不改变的神情,在侧耳聆听着……
陈科长转动着频率旋钮……
阿炳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不时地点击在沙发扶手上。相比之下,在场的人置身于潮汐般的噪声和乱音之中,坐立不宁。
钟处长不时地往门口看去,他显然是急切地盼着安在天回来。
阿炳一直在出神地听。
华主任忽然眼前一亮——铁院长和安在天终于回来了,与此同时,阿炳猛喊了一声:“停!”
阿炳冲陈科长一摆手:“往回转,就刚才那个“滴”声,让我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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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五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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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科长的手迅速在转动频率旋纽。
“……慢一点……对,就这个,守住它,把声音调好一点……”
陈科长把声音微调到最佳状态。
阿炳会意地点点头,说:“不会错,就是它。安同志——”
安在天跑过来:“我在。”
阿炳嘿嘿一笑,道:“安同志,这可比在我的收音机上找个广播要难多了。”
对方电台正在发报,安在天对陈科长:“先抄下电报,赶紧送到破译处,看是不是特务的。”
陈科长戴上耳机,开始抄报,无法给阿炳转台了,阿炳从沙发上站起来,自己在另一部机器上转了起来。
阿炳叫道:“这也是!”
安在天上前,把信号调到最佳。
钟处长:“嗯,好像就是。”
铁院长:“是吗?”
钟处长:“这应该是大阴山特务站与台湾联络的又一套频率,下午我们有同志找到过一套BS1—31—2,听着像。”
安在天迅速地抄报……钟处长朝门外喊一声:“来人送报!”
安在天进来,把一张纸交给值班员,说:“通知下去,把这个频率控制起来。”
阿炳喝了一口茶水,被呛住了,猛烈地咳嗽着。安在天进来,见状,忙扶他起来,拍他的背。
值班员跟着跑了进来,兴奋地说:“破译处打回电话了。”
钟处长问:“怎么样?”
值班员:“……院长呢?”
铁院长:“跟你的处长一样说。”
值班员:“破译处来电话了,陈二湖处长已经证实,刚才送去的电报正是台湾至大阴山特务联络站的电台。”
全场先是一片静默,之后,人们沸腾了!
安在天正在给阿炳拍背,听罢,他愣了一下,然后继续给阿炳拍着,因为阿炳咳得喘不过气来了。
钟处长冲到阿炳身边,激动地:“阿炳,你太伟大了!”
阿炳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一边止不住地继续咳着,一副难受的样子,脸都涨红了。
钟处长对安在天说:“……也祝贺你。”
安在天埋着头,没有说话,还在给阿炳拍背。
阿炳终于停止了咳嗽。
他慢慢地抬起手,手指开始摸安在天的脸。
安在天依然没有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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