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哒哒、嘀哒哒哒……”电波声仿佛飘进了屋里。
机房是一间教室一样的大办公室,布置得也像教室,高高在上的领班台,下面是长条形的办公桌,桌上至少放着8台老式接收机。每一台接收机前,都有忙碌的侦听员,有的在抄电报,有的在找电台,有的在听录音,有的在用手势交流,他们都戴着耳机……各种电波声、广播声、找台的噪声,互相交织。
陈科长坐在领班台上,面前有一排开关和指示灯,随时监视下面每台机器,下面也可以单独与他交流。陈科长按下5号开关:“5号,信号太飘了,往前微调半格。”
5号调了一下:“这样行吗?”
陈科长:“注意守好,打开录音,对方马上要发报。”
“明白。”
3号指示灯亮。
陈科长按下通话开关道:“3号请讲。”
3号侦听员焦急地报告:“信号太差,请协助。”
陈科长紧急按下3号开关,一边帮他抄报,一边叫道:“报告频率。”
3号:“123456。”
陈科长按下所有的开关说:“全体注意,谁现在没事?”
9号和7号灯同时闪烁。
陈科长:“7号注意,马上到123456协助3号。”
7号:“明白。”
7号迅速调频到123456,接上手后,报告:“7号已经接手。”
陈科长这才丢掉铅笔,恢复刚才按下的所有开关。
4号侦听员抄完电报:“科长,我这里刚截获一份3A级密报。”
陈科长按下一只开关,叫道:“来人,有急电。”
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年青,陈科长只说一句“在4号”,他就径直跑到4号侦听员身边,取了电报就走。
陈科长问:“有问题吗?”
4号侦听员:“不是第一次空中拦截他们的电报了,没问题。”
侦听处的值班室也是一间大办公室,中间被一长排柜子隔开了,里面有一张值班员夜间休息的床,外面才是值班的地方,墙上挂有一幅巨大的地图,以及各种图表。办公桌上有颜色不一的电话。一块黑板上,在“值班领导”一栏写着:安副处长。
安在天站在图表前琢磨着,值班员伏案记录。突然,外面传来人声,安在天走到窗前,掀起一角窗帘,看见小青年往机房跑去。
院子是一个三合院,合起的空地上长着几棵参天大树,房子都是平房,带有走廊,走廊上有昏黄的马灯,在风雨中摇曳着。
钟处长是侦听处的处长,他跑进来,拍打着身上的雨,道:“这雨下得真大。正常吗?”
安在天回答:“急报多,都已经送到破译处了。”
适时,安在天看见小青年又从机房里跑出来,向他扬了扬手中的电报袋,急急地走了。
钟处长疑惑地问:“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多急电?”
“可能有情况!”
机房,还是刚才那样紧张有序,闹中有静。安在天进来,一路左顾右盼,最后走到领班台前。陈科长看安在天有话要说,摘下一只耳机,对他点点头。
安在天:“你这边晚上好像有情况?”
陈科长:“已经送走5份急电了,都是3A级的。解放军好像开始攻打大阴山了。”
“电台都正常吗?”
“就是‘阿里山台’刚才跑了。”
“找到了吗?”
“当然。”
“这只老狐狸,总是偷奸耍滑。这回是谁找到的?”
陈科长客气地说:“大家找的。”
安在天一笑,道:“哼,哪有‘大家’的说法,你就直说是你!我不会表扬你的。”
陈科长也笑着说:“但找不到会挨批评。”
安在天故作正经:“那要看花了多少时间。如果一天都找不到,那就不是批评,而是处分!”
陈科长还是笑着:“如果两天都找不到,那就不光是我处分,你也要处分。”
两人似乎在说一件老调牙的事,都会心地笑了。
台上又有指示灯亮,陈科长回头去应付。安在天转而看着台下,听着“嘀嘀哒哒”的电波声……
安在天喜欢置身于这种被“滴滴哒哒”声音包围的环境中,对他来说,这是最美的音乐。这是天外之音,也是秘密之音,是他心灵深处最渴望听到的声音。只要听着这个声音,他的心情就会莫名地轻松起来。他无法想象,如果哪一天他在这里听不到这个声音了,他会多么恐惧……
机房夜间都拉着不透光的窗帘,从外面看屋子全是黑的,有些窗帘拉得不紧,透出一线光亮。和机房里相比,外面则显得过分静悄无声,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安在天出来,雨已经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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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一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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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落的短波天线在无名光中若隐若现。
安在天仰望天空。
天空不是空的,天空里充满了各种无线电波。他们这些人是靠耳朵吃饭的,耳朵是他们的武器、饭碗、故事,也是他们的神奇,他们可以从风中听见星辰之外的声音,听见敌人心脏内部的声音。所以,人们都称他们搞监听的人是“听风者”,他们的耳朵被誉为“顺风耳”,跟着风走,无音不闻,无所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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