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在天将阿炳的手放进了湖水里,阿炳开心地叫了起来。
阿炳问:“安同志,我给水说句话,水能把我的话带给我妈吗?”
“水不是电话,它不能把你的话带给你妈,但它能把你的心带给你妈。天下的水都是相通的。”
“那我妈一定得在乌镇的河边等着,要不我的心就又流到别的水里去了。安同志,我想我妈了,我不愿意和她分开。”
“你和你妈其实从来就没有分开过,只是你住在这片水,你妈住在那片水。此水中流,彼水中流。‘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他说着,眼睛不觉湿润了。
阿炳问:“安同志,你在说什么?”
安在天幽幽地:“我在念古人的一首诗,意思是虽然你和你妈离得很远,但喝的还是一条河里的水,所以又很近。你想你妈,我也想我家人了。”
“安同志,这首诗,我记住了。”
安在天:“好,我们俩一起念一遍……”
二人共同念了起来,两个声音在湖面上飘荡着:“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
安在天因为思念家人而心潮澎湃,而阿炳只是记住了,此刻还并没有体会到这其中的含义。
安在天望着湖水,和阿炳促膝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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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六章(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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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在天:“阿炳,我跟你讲个故事好吗?”
阿炳高兴地:“什么故事?”
自从接了母亲的电话后,阿炳一直情绪很好。
“是我爱人她爸、也是我岳父的故事。”
阿炳问:“你爱人?”
“就是我的老婆、妻子,现在兴叫爱人。”
“那对象是什么?”
“结婚以前叫‘对象’,结婚了就称为爱人”。
阿炳“噢”了一声,若有所思。
“我爱人的老家在无锡乡下,太湖边上,离你们乌镇不远。这河水应该是先流到太湖,然后再往下流,才流到你们乌镇。太湖边上的人家都以捕鱼为生,我岳父是当地出了名的好手。到了冬天,鱼都沉入湖底,出去捕鱼的人经常无功而返,唯独我岳父,从来不会空手回来,他的竹篓里总是装着别人想不到的大鱼,或者其它水鲜。”
“为什么?”
“因为我岳父在冬天捕鱼有个绝活儿,就是他能从水面上冒出的纷繁凌乱的水泡中,一眼认出哪些水泡是冬眠的鱼吐出来的,哪些不是。知道鱼在哪里就好办了,只要将鱼网对着“鱼泡”铺天盖地撒下去,鱼便成了瓮中之鳖……”
其实,阿炳搜寻敌台给安在天的感觉就是这样,他不但能从众多水泡中看出哪些是鱼泡,而且还能从各式各样的鱼泡中分辨出各式各样的鱼。换句话说,他不但知道哪些水泡下面有鱼,而且还知道是什么鱼,是鲤鱼,还是鲫鱼……
安在天继续说:“……有一年冬天,我岳父照常去湖里捕鱼,但接连几天,都看不到湖面上冒出‘鱼泡’。我岳父因此认为湖里的大鱼都被他抓完了,从此就呆在家里,靠吃鱼干过日子。但是有一天,他去湖边随便走,不经意地发现成群的大鱼在岸边的浅水区里游来游去……”
阿炳惊讶地:“真的?”
“真的。这就是说,湖里还有很多的大鱼,只不过这些大鱼都变狡猾了,它们知道假如沉在湖底的话,总有一天要被我岳父识破‘秘密’,抓走,所以都离开湖底,游出深水区,来到岸边的浅水区。岸边虽然寒冷,但空气充足,用不着使劲儿呼吸就可以存活,不使劲儿呼吸就不会冒出气泡,不冒气泡,我岳父自然就找不着它们。”
“后来呢?”
“后来,我岳父知道了这些鱼新的秘密,就又把它们都抓走了。”
阿炳感叹着:“你岳父本事真大……”
安在天就这样让阿炳明白了:我们至少还有一部分敌台没有找到,为什么找不到呢?是因为它们“像狡猾的大鱼一样”躲起来了,躲到我们想不到的地方,我们需要一种新的办法去寻找它们。
阿炳站了起来:“我们回去上班吧。”
安在天试探地:“你愿意试一试吗?”
阿炳:“我想试……”
安在天一抬眼,看着远处,吃了一惊!
铁院长带着战士气冲冲地上来,战士们全副武器,往湖边安在天和阿炳的方向跑去。
安在天扶起阿炳,已经开始往岸上走。战士们赶到,自然形成了一个保护圈,将他们围在中间。
岸上,铁院长劈头盖脸地骂着金鲁生:“金鲁生,我要处分你!要是老子还在部队,我就一枪崩了你。”
金鲁生:“……我事先打过招呼的,解放军的大本营就在附近,很安全。我在这里,都能看见他们设在农舍的总部。”
“放屁!安全是你说的?”
安在天抛开阿炳,先跑了上来:“院长,你听我说,这不是金处长的责任,是我要求他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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