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部长严肃地说:“安在天同志,首先,你没有推辞的权利,连犹豫都不能有,干干脆脆,高高兴兴地迅速去上任。组织上把你从安德罗身边召回来,是下了狠心的,所以不可能有商量的余地。其次,你的任务很重要,组织上既然下狠心把你从安德罗身边召回来,就说明现在破译‘光复一号’比破译任何密码都重要,当务之急,重中之重。老蒋在做美梦——其实是个噩梦,他想回南京过生日,一次性就向美国购买了17亿美元的武器,‘光复大陆’的军事演习搞了一次又一次,向大陆谴送特务一批又一批,现在又把通讯密码换掉了。那么多特务派进来,在我们眼皮底下,他们在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我们不清楚,不了解,不知道。他们今天在这里搞个破坏,明天去那里造个谣言,这怎么行呢?所以,‘光复一号’密码必须破,作为头号任务来破。你有什么要求和困难都可以提出来,组织上,包括我个人,会尽最大的努力,第一时间给你答复和帮助。”
安在天站了起来:“是。”
资料室袁主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性。
袁主任介绍说:“安副院长,你在苏联期间,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人,一个女数学家。”
“谁?”
“列列娃·斯金斯。”
“她在苏联大名鼎鼎,是一个十足的奇女子,数学上颇多造诣,但为人傲慢。有一次斯大林请她吃饭,她居然因为要看一场球赛而爽约,结果被斯大林整惨了,最后流亡到美国。”
“你知道她到美国后干什么吗?”
“帮美国人制造密码。”
“她是你的老师安德罗的大学同学,两人关系一直不错,一度还发展成为恋人。”
“对,安德罗经常提起她,回忆他们在一起的甜蜜岁月。她曾经帮助美国人制造了一部叫‘世纪之难’的密码,据说是当今世上最深难的密码之一,但美国人最后还是不敢用。”
“因为她毕竟是苏联人。”
“是。”
“你知道这部密码后来的下落吗?”
“不知道。”
袁主任递给安在天一份资料:“我们现在要破译的‘光复一号’密码,其实就是列列娃·斯金斯一手研制的‘世纪之难’密码。美国人自己不敢用,废了又觉得可惜,就送给台湾,国民党当宝贝一样地接受了。”
安在天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不会吧?”
“白纸黑字。这是国民党方面迄今为止启用的最高级密码,保险期限高达20年。把一部这样的密码交给特务部门使用,而不是军方或是政府高层,足以说明特务在这次“光复行动”中担负的角色。”
回到铁部长的办公室,铁部长在等他。铁部长说:“看来你比谁都了解列列娃·斯金斯。现在知道了吧,为什么组织上非要点你的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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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十一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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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在天:“可我的能力远不能胜任。”
“你已经胜任了,提出可行的方案,就是胜任的标志。‘光复一号’是一部高级的数学密码,而不是一般的数字密码,专家告诫过我,凭我们现在仅有的人力资源,根本不可能破译它。”
“所以,必须从外面调人,而且不是一般的人。”
铁部长问:“你想调谁?”
“具体……我现在也不知道,但必须是优秀的数学家。”
“我们是祖冲之的后代,难道怏怏一个东方大国,就没有优秀的数学家?我想一定有,有就去找,就去请。你请不来,我去请;我也请不来,我找人去请。总之,不要怕请不来,就怕找不到,不会找。”
“美国密码界对这部密码评价很高,但我们破译它也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因为斯金斯是苏联人,她研制的密码,难免落入苏式密码的套路。这些年,我们跟苏联不论是密码界还是数学界,深深浅浅都有一定接触,有接触就有了解,这就是我们的优势。我在安德罗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想必不会一无所获。我的畏难情绪已经少了,即使不少,也会迎难而上,不给自己退的余地,置之死地而后生。”
“对,马上行动,该招兵招兵,该买马买马,不要耽误了,现在就开始。他们的密码不是叫‘光复一号’嘛,我们这次就叫‘天字一号’行动,我来当这个行动小组组长,你当副组长,先找人,找到了人,马上回701,不能等,不要拖。我负责跟上面说,请数学家来参与我们的工作。”
郊外的数学研究所,祖冲之的塑像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一个寂寞得甚至有些荒凉的院子,一个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老者,正一路俯首,在地上拣着不慎从菜篮子里漏出的几个小土豆。有一个土豆滚入了下水道,他不甘心,吃力地把它往外勾着。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正凝望着太阳,手里拿着圆规,好像在计算太阳的高度。
数研所的孙书记正在接上级领导打来电话,他中等个子,戴眼镜,穿笔挺的中山装,神情和说话的口气都显得十分用心、认真、谦虚,还在本子上不断地记着:“……他们想要什么样的人……好的……天黑之后来,来人叫杨小纲,坐吉普车……车牌号是……我都一一记下了……张书记,您放心好了,人一到我马上就通知您,不管多晚……您那么晚都还不睡啊,太废寝忘食工作了,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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