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书记看见里面坐的是黄依依,有些尴尬。好在黄依依见了孙书记,当即起身告别,当然不是灰溜溜的,而是笑嘻嘻的,一个鞠躬,一伸手说:“孙书记请,在下告辞了。”
安在天看看茶几上她没有带走的试题,想喊住她,却又没有开口。黄依依出去。
孙书记递过饭盒说:“赶紧吃吧,算是虎口拔牙,再晚到几分钟,肉影子都见不着了。”
安在天谢过孙书记,却没有吃,而是搁在一旁的茶几上。
孙书记自嘲地说:“我们这个黄研究员……是她来找你的吧?”
“不,是我打电话请她过来的。”
孙书记认真地:“嗳,你可千万不要被我说她的一些好话迷惑了,我跟你讲,她去你们单位肯定不合适。”
“为什么?”
孙书记为难地说:“这是个人的隐私,我不愿意背后议论别人。我听谢兴国说,他把两道题都解了,是吗?”
安在天点点头。
“对不对呢?”
安在天又点点头。
“只有他一个人?”
“是。”
“那我建议你就录用他,谢兴国这人做事非常踏实,钻研精神也强,家庭出身贫农,政治面貌党员,年富力强,又留过苏,说实话,我原来就是把他当作第一候选人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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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十二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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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独创能力怎么样?”
“有钻研精神就会有独创能力!人的创造力不是凭空产生的,都是厚积薄发,他的知识储备和钻研精神注定他是个有开创性的人。你相信我好了,杨同志,你要他没错的,其他人我都不敢这么肯定,但他,谢兴国,我是敢打保票的。”
安在天想了想:“这样,孙书记,你请他来见我一下,我想跟他当面谈一次话。是骡子是马,光看破了两道题,那还不算遛!”
“他吃完饭刚走,我马上叫他回来。”
320房间,有人敲门,黄依依去开门。是安在天站在门口,他手里端着一个饭盒。
黄依依说:“哟,不速之客!”
安在天:“你还没吃饭吧?餐厅里早没饭了。”
黄依依微微一怔,她看了一眼饭盒说:“你不也没吃?”
“我不饿。”
“我也不饿,生理学上说,女人比男人更能挨饿。”
安在天递过饭盒:“吃吧,有肉。”
“要吃一块儿吃,我不吃独食。”
安在天只好答应说:“那……在哪儿吃呢?”
“在本小姐的闺房里将就吧。”
谢兴国年约35岁,穿得极为朴素,人很谦和。安在天和黄依依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正恭敬地在听孙书记说话。
孙书记语重心长地说:“只有你一个人解了两道题,我也极力推荐了你,估计十有八九,就是你了。”
谢兴国:“谢谢孙书记。其实,我心里很矛盾,真要去了他们单位,我研究的课题就只能放弃了,好几年的心血……等于白流了,可是,我的困难……家里七个亲人已经饿死了四个,还有三个你也看见了,都逃到我这儿来避难了,我的口粮怎么够这么多人吃嘛。”
孙书记同情地说:“是啊,你的困难确实很大,否则我也舍不得你走。这次我之所以支持你,就是看这个单位有来头,有特权。所以,你去见面,一定要谈你的困难,争取到他们的帮助。现在能解决这种困难的,只有像他们这种特权单位了。我不多说了,他等着你呢,快去吧。”
谢兴国感激地鞠了一躬。
安在天和黄依依在吃饭,两人把床头柜当茶几,饭盒放到上面,安在天拿饭盒盖,黄依依找了一个碗,一人一把小凳子,对面而坐。
安在天把肉都往黄依依那边推,自己只吃些米饭。黄依依发现了,也不再吃肉,像他一样,只拨了一些米饭到碗里。
饭盒里,肉都堆在中间,谁都不动。
安在天夹了一块肉,往黄依依碗里搁,他愣了一下,原来黄依依也夹了一块肉,搁在他的饭盒盖上。
彼此没有说一句话,又把胳膊缩了回来,各自吃着,只是安在天不时地夹肉给黄依依,黄依依反过来给他。
很快,饭盒里的肉和饭都没了。
在招待所大厅,谢兴国在来回踱步,不敢贸然上楼去,他喃喃自语,仿佛排练着什么台词。
三楼水房,黄依依哼着一首苏联歌曲,在洗饭盒和碗。她身后的走廊上,谢兴国佝偻着腰,走了过去……
谢兴国和安在天的见面是一场荒唐的见面。
安在天见了谢兴国,如见了冤家,横眉竖眼,一言不发,傲慢冷淡至极,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他其实是在测试对方的心理素质。而谢兴国并不知道,看安在天目中无人的样子,他脸上始终坚强地挂着殷勤而空洞的笑容,无所适从,又小心翼翼的。
安在天想抽烟,他马上冲上来给他点烟,还主动给他添了茶水……
安在天慢条斯理地吐着眼圈,谢兴国如坐针毡。最后,安在天似乎已看透了他,便站起身来,笑颜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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