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展笑了笑,刚要说什么,那陶伯却回过头去指着地上那个大纸箱,“你上次在我们这儿看中的那张电脑桌,出什么事了?”
苏展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将事情说了一遍,听到苏展所说的背板永远也装不稳,那男人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凑上前来说,“这不就跟我的椅子一模一样吗?”
“有这事儿?”那陶伯挠了挠下巴,“最近我的手艺真退步得这么严重吗?是我人老了,不中用了?”
“爸,你说什么呢?”陶成材早跳到了那个纸箱旁边,扯下绳索,拿起刀子把上面的封箱胶带割了开来,“这点小瑕疵,找出原因补救过来还不是小事一桩。”
“你这崽仔知道什么?做出来的家具要是无法组装起来,那是严重的不合格,你问问苏小姐,要是家具厂的产品大货生产的时候,检验出这么多不合规格的产品,还给不给放货?”
“怎么多了,不就是三件么?按照样品挑验,还没达到验货不过关的程度。”陶成材分辩。
“什么验货过不过关的?我这不是家具厂,而是作坊,你见过谁家的作坊出了事儿还这么有理的?”陶伯说着,将一双手套冲自己的儿子扔了过去,“所以说你就是崽仔,学艺不精还敢吹牛。”
苏展知道,在庆云镇,陶记木公的木工活是出了名的。镇上的人们有时候嫌弃家具厂批量生产出来的产品种类太过单调,而工艺又无法达到自己的要求,所以都喜欢请陶伯定制家具。外地来这儿观光的旅客,也有不少喜欢陶伯慢工细活做出来的讲究的家具的,于是也会在陶记木公挑选他们称心如意的家具,而自己也是因为这样,才买了那张电脑桌的,可是,现在听陶伯说,除了自己的电脑桌,跟眼前的这张椅子,似乎还有一件有瑕疵的家具,这么看来,是陶伯的盛名其实不符,还是其它的原因?
“陶伯,还有其它人的家具也出了问题吗?”
“啊,是个小伙子的,叫什么孙胜的。他上个月在我这邮购了一个柜子,两天前退回到我这店里,说什么柜子的门怎么也装不上,让我帮忙看看。”
苏展也看到了,就在自己快第过来的散开的电脑桌部件旁边,放了一个大约30X30X40CM带着黑色轮子的工具柜。
“这小伙子说自从用了这个柜子后,也不知道怎么的,经常会见到他死去的未婚妻的脸。不知道是幻觉还是做梦,但能见到他的未婚妻,他虽说是还感觉良好,不过柜子的门总是掉下来也不是办法,所以就找我帮他修理一下。”
幻觉?苏展心里差点惊呼了出来,那个叫孙胜的人,也出现了幻觉?这不是跟自己一样吗?
“陶伯,他人呢?”
“这小伙子把柜子放到这儿,人就溜出去了。说什么反正也来到这里了,不去参观游玩一番就白来了。我看小伙子刚失去了未婚妻,心情也挺难过的,所以就让他三天后再回来取柜子。你认识他吗?”陶伯奇怪。
“不,不认识,只是随口问问。”苏展笑了笑,心里却觉得隐隐地有种不安。
那个孙胜是什么人?他也是在陶记木公买了一件总也装不好的家具?也会出现奇怪的幻觉?苏展下意识地,便把视线投到了那个客人脸上,发现他也是皱着眉头稍显诧异地看着自己,很快地又把视线移到了开始组装自己的那张电脑桌的陶成材身上,“陶伯,什么时候可以解决呢?”
“你这电脑桌,跟他们的一样,也是装上后过一段时间就会掉下来吧?那我也得放上一放,所以,你们留下电话号码就可以先回去,我们会打电话给你们的。”
苏展在庆云镇的一间叫富民的旅馆住了下来。上一次她来验厂的时候,公司就是在这间旅馆为她定的房间,这里离盛林家具厂不远,住着还觉得不错,而旅馆的女招待,一个叫阿桃的当地人,再次看到苏展的时候有点喜出望外:“苏姐,你这次不是来盛林验厂的吧?验货吗?”
苏展微微一笑,“我是来观光的。”她不想把刚才看到的事说出去,若是被人知道陶记木公的家具有瑕疵,也许会损害陶伯父子的名声。
“是吗?那苏姐你趁下次验货的时候来观光就好了,何必要自己破费呢?”阿桃殷情地给苏展登记,然后给了苏展一条磁卡钥匙,“就上次那一间吧?302,住过一次了,比较有亲切感。”
“麻烦你了!”苏展接过钥匙,道过谢,刚要离开,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了一百块递给了阿桃,“对了,你能每天帮我订一份G市日报么?”看阿桃乐意地点头把钱接了过去,这才提着轻便的旅行袋上楼去。
这天夜里,本以为可以睡个好觉的苏展,依然梦见了那双腿,那从断口处流下的血,越来越多,流到地上,宛如是一片水潭,而其中却空着一排排的脚印,仿佛是刻在水潭面上的图案,密密集集的,每一个足印印下之后,便被另一个足印所带来的血迹所覆盖,周而复始。
被莫名的恐惧惊醒的苏展,张开眼睛,看到窗外风过的痕迹:不像是夏季应有的阴风,猛烈地刮着窗外那株老槐树的树冠,槐枝被吹得西歪东倒地,摩擦的树叶间传来呼呼声,好像是谁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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