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抓住什么东西了,滑滑地,他一把扯住,往上拉了起来。
好像是没有阻力一般,一下,他便把那东西抓出了水沼。
朱斯亮的眼睛瞪得死死的,身体在见到那东西的刹那,石化成雕塑。
那是一条长长的肠子,滴着血,那血蔓延了手指,手掌,手臂。
而肠子的另两头没断,还连着水沼里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在朱斯亮记起要放手扔了它的时候,不知道是谁,从背后按着他的头,一下把他按进了水沼里。
他于是一头栽进了水沼里。
他在泥泞的水沼里挣扎着,感觉就像掉落到了一大片随时会碎掉的的海绵里,却忘了手里还抓着那根血肠!
身子越陷越深,呼吸越来越困难。
在恐惧攫取意识的那一刻,他在水沼里看到了血肠的归属。
水沼里竟然躺着一具尸体。
开膛剖肚,似乎是刚被谁动过手术,里面的器脏,散落在水沼四处,而自己手里抓着的,赫然就是这具尸体的肠子。
“——”朱斯亮惊赫得张开了嘴巴,那混着血液的泥水便争先恐后地塞满了他的喉咙,攻城掠地地让他的体内膨胀起来,似乎要从里面把他的身体冲垮。
朱斯亮一下抓着被子扑了起来,受伤的头痛得一阵比一阵厉害。
梦?还是幻觉?朱斯亮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
已经好久没做过这样的梦了,为什么现在突然又梦到这些?
朱斯亮揉了揉眼睛,把放在枕边的眼镜戴了起来。
窗外,阳光明媚,又一天来临了。
“水沼?哦,其实这个水沼有点像沼泽地,不同的是沼泽地比水沼更深,就像是个排水排不出去,结果导致了泥水淤塞的大水洼。而水沼却更像是个生长着多样水生植物的自然湖泊,不过比起一般的湖泊,它的主体是植物而不是水,湖泊的主体是水,而不是植物。”庆云中学的姚老师如是说,“至于庆云山的绿汾水沼,其实更像是个湿地。一大潭稀泥里就是一个封闭的植物生长地,在这些阔叶下的水,遇到季节性降水量大的时候还会聚集成河流,顺着之前河流的方向蔓延向四面八方。”
“那么,这些湿地里有什么跟其他地方不同的,比如,湿地的特性?”
“哦,湿地的独特性嘛,就是在这些植物披覆的表层下面的水,因为是封闭式的,只有很少量的氧气和矿物质会溶解其中,基本上,湿地的水是酸性的,它们就像是防腐剂,能抑制微生物的生长并使蛋白质变性。”
“防腐剂?这是什么意思?”朱斯亮的心情莫名的激动起来。
“哦,就是说,埋藏在湿地里的生物,其实可以很好地保存起来。”姚老师解释,“以前庆云镇没有开发的时候,是片自然生态的树林,林子里有许多野生动物,曾经有一次,上面有人到这里视察,上山打猎娱乐的时候,有一只鹿不小心摔进了水沼,他们当时没想办法把那只鹿捞上来,几年后,这平远山被开辟为旅游景点,工作人员清理水沼,于是便把那只鹿拉了上来,你猜怎么着?”
“鹿没有腐烂?”
“对,那鹿就像是刚死过去的样子,一点没有发臭糜烂的样子。”
“那——”朱斯亮感觉到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如果,如果是人呢?”
“这,我们可没遇到过,具体会如何不知道。不过,国外存在有这样的例子,溺死在湿地中的人的尸体在过了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后,在挖掘出来以后,还能取到他们的指纹。”
也就是说,死在绿汾水沼的人,也可能会在经过了几个月以后,还能保持着刚死去时候的模样。朱斯亮的头脑豁然开朗:那么,自己关于何洪镜是死于几个月前的推断,其实是可以成立的。
“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姚老师敏感地看着朱斯亮。
“不,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朱斯亮看姚老师不大相信,掩饰:“那天上了平远山,看到那些水沼,于是有点好奇。”
“是吗?”姚老师看朱斯亮不说,也没勉强,叹了口气,“其实,平远山上,富有研究价值的,可不止是那些水沼。”
“对,还有那一大片没有开发的原生态树林。”朱斯亮附和。
“那些树木,可都是宝啊,可这些年来,来平远山的人多了,平远山的树却少了。”姚老师看着朱斯亮,“你去搭过缆车吗?在缆车里居高临下看看我们的平远山,成什么样子了?自从建立了旅游区,特别是采伐场建立以后,一片茂密的平远山,现在就像是被不专业的理发师傅糟蹋得都变成癞头山了。”
朱斯亮没把姚老师的话放在心上,而是对何洪镜其实在几个月前就死了的推断合理而感到振奋。
首先,无论何洪镜的死因,他一早就死了这个是事实,那为什么盛林的人一直以为他还活着?是因为确实没有人知道他的死讯?还是有人故意隐瞒?
鉴于庆云的大多数人,发现尸体时候的那些盛林家具厂的员工,参加出殡的何洪镜邻居朋友,甚至是与其关系最亲密的阿桃,阿汉,都以为他还活着。换句话说,他们看来确实不知道何洪镜几个月前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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