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霍然一掠,终于抓住了陈晓松的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确切的观察这个男人。
那张脸略窄,眼睛狭长,很难看清完整的瞳仁。因为受伤脸上缺少血色。他的鼻子和嘴比较端正,但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是一副毫不引人注意的长相。从这张面孔上很难看出一个人的心思。
郭淮眯缝起眼睛,用凌厉的目光探寻着对方表情深处的涵义。
陈晓松稍微显出慌乱,把眼睛错开。
仅此而已,没有更多的反应。
郭淮心里想,他是天性如此沉默,还是故意装的?
原告被告双方的辩论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郭淮咄咄逼人,已然反客为主,占据了主动。陈晓松的家人一个个脸色惨淡,陈晓松的母亲已经捂着脸低声啜泣。
假如陈晓松输了这场官司,他不仅仅无法告倒枪击他的人,警方随即便会以谋杀罪名的指控逮捕他。再次开庭时,他将沦为戴着手铐,坐在被告席的犯罪嫌疑人。
陆小棠注意到郭淮这一侧的亲友席上,有一位身穿警服容貌秀丽的年轻女子尤其专注。她的表情几乎是随着法庭上的形式变化而变化。当郭淮被公诉人逼问时,她比谁都紧张,当郭淮占据主动时,她又比谁都兴奋。不用问陆小棠能猜到她跟郭淮的关系。
陆小棠原本并不在意这场官司谁胜谁败,作为局外人,她完全保持着看客的心态。可是关注那个女人时间长了,她油然生出一种同命相怜的感觉。不知不觉的拉近了跟她的距离。
至于郭淮,他比陆小棠预料中出色得多。透过眼神与说话就能够看出他干练的个性与缜密的思考能力。陆小棠不免怀疑,这样的警察会在办案中犯下那样明显的错误吗?还是这件案子隐藏着什么出人意料的原因?
就在此时,开庭以来一直沉默寡言的原告陈晓松忽然开口说话。他说:“我没有伤害叶小姐。”
郭淮冷笑。“你的确没有。因为你当时一看到我就逃跑了。”
“我也没有想要伤害叶小姐。”
“那你来告诉我,你把一个女人带到旅馆,绑在床上,拿刀子对准她是打算干什么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关注在陈晓松身上。
陈晓松缓慢扬起苍白的脸,他这一次没有回避郭淮的目光。
四目相对。
仿佛四把两两相抵的刀子。
仿佛两头呲牙低吼的豹子。
弗洛伊德的恐惧 第六章 法庭交锋 5
“你从一开始就全部搞错了,警察先生。”陈晓松用沙哑而疲倦的嗓音说。
“什么?”郭淮锁起眉头。
所有人都看着陈晓松。
“我的确买了刀子、铁链那些东西。但不代表我要伤害她。你所看到的并不代表事情本来的模样,你被自己的眼睛欺骗了。”
郭淮冷笑连连。“那你告诉我,你当时在对那个女孩做什么?”
“我在对她进行心理治疗。”
“什么?”
这句话引起全场哗然。
连公诉人都万分惊诧的瞅着委托人。他问陈晓松。“你怎么之前不告诉我这些?”
陈晓松没有回答他。他转而看着郭淮说:“我不知道你对你眼中所谓的被害人了解多少?”
“……”
“她是一位有着中度以上抑郁症的患者。”
“这我略知一二,”郭淮说。“她时常做一些噩梦,说话时也经常颠三倒四……”
“那就是抑郁症的基本症状之一……”
“等一下,”郭淮的律师忽然打断。他早已蓄势待发,举手向法官申请发言。
法官皱了皱眉头。“被告律师,你可以等到原告陈述完之后再发表看法。”
“法官先生。我说的话十分有用。”
法官勉强同意,示意他说。
被告律师立刻说道:“我手里拥有原告陈晓松的全部履历。他于2002年到2006年期间在大连外国语学院就读商贸英语专业,获得商学学士文凭。毕业后在C市一家外资企业做销售工作,后与人合伙开过网店。一年前他才回到老家M县城帮助姐姐搭理药店生意。在陈晓松整个求学与工作经历中,我找不到任何相关心理治疗方面的学习与经验。我想请法官先生考虑,一个仅仅学习过商贸英语的人如何去给别人做心理治疗?”
法官果然动容。他把目光落在陈晓松脸上。“原告你可否先解释一下你对叶某所做的‘心理治疗’是什么含义?”
陈晓松承认。“我的确没有系统学习过心理治疗。我对相关知识的了解是通过业余时间自学得来的。我通过手里掌握的相关知识,再针对叶小姐向我反映的心理问题,进行有针对性的疏导和调节。”
“你的心理治疗就是把病人绑在床上?”律师抓住要害,双眼放光。“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你所谓的心里治疗其实是打着医生的幌子,实则暗怀其它目的呢?”
陈晓松顿时被逼到了悬崖。
所有人,包括陆小棠在内,都目不转睛的瞅着原告人。等待他的解释。
陈晓松稍稍咳嗽,用沙哑的声音说:“抑郁症英文称为‘depression’,是一种常见的心境障碍疾病,可由各种原因引起,以显著而持久的心境低落为主要临床特征,且心境低落与其处境不相称,严重者可出现自杀念头和行为。多数病例有反复发作的倾向,每次发作大多数可以缓解,部分可有残留症状或转为慢性。抑郁症的病因大致纷飞三类,遗传因素,生化因素,社会——心理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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