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勇咳了一声嗽,表示有话要说:“余老师,我也看了一点关于夜葬的资料,我是有点还不是很成熟的想法。”
“哦?”余光有点好奇,他倒想听听自己这个头脑活络的学生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
“我看过地方志,在本市明代初期,州府曾经下令,在辖区里实行火葬,严禁土葬。而且颁布了极为严厉的刑罚,如若违抗,会遭到砍手断脚的惩罚。百姓为了保留自己的丧葬习惯,只好躲避官府追查,把下葬的时间改到了深夜,从而形成了风俗。”
“嗯……”余光轻轻点了点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学生。
“可是,为什么这里只有凶死的人才会实行夜葬呢?寿终正寝的村民依旧是白天出丧,只有死于非命的人才会埋在荒野,并且不迁入祖坟。这又是为什么呢?”翁蓓蓓穷追不舍地问道。
“这个……这个……”吴勇的声音小了下来:“这我还没想好,本来我就说了,我的想法还很不成熟。”
“呵呵。”余光解围道:“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本来就是好事,蓓蓓,你要多向你两个师兄学习才对!”
翁蓓蓓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睡觉吧,大家赶了一天路,都累了,我们明天晚上还要熬夜考察夜葬。今天晚上就在这堂屋里将就一夜吧,呵呵,好象蚊子有点多哦。”余光笑道,接着他吹熄了油灯。
堂屋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里屋隐隐透出了一点光,王劳模还没睡。
屋外起风了,听得见树叶正沙沙地响着,大概要下雨了吧?果然,“轰”的一声炸雷,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茅草做的屋顶也在风雨中摇晃着,还有雨水固执地从茅草缝隙中透了过来,在堂屋里滴滴点点地淌落。
夜好深。
余光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雨也停了,空气里潮潮的,乍一嗅上去,蛮有乡村的气息。王劳模早已经起身,一个人蹲在门槛上呆呆地抽着旱烟,满屋都是呛人的烟味。屋外水洗过的大地倒是显得很洗练。
余光递了一根烟给村长,才发现王劳模的眼睛通红,像是一晚上没合眼一般。王劳模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枯瘦如柴,面颊像是刀削过一样,两颗浑浊的眼珠子深陷在眼眶之中。眼眶边还残留着一丝粘粘的液体,不知为何,给人一种肮脏的感觉。
余光没话找话地问道:“王村长,你们村为什么叫恶诅村呢?好奇怪的名字。”
王劳模狠狠抽了抽鼻子,无力地看了一眼余光,答道:“这名字由来很久了,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打生下来时,这里就叫这名字了。据说曾经有个过路的恶鬼给这里下了一个最可怖的诅咒,叫这里的村民在夜葬时不能说一句话。只要说了,就会在第二天死于非命。”
“哦?”余光饶有兴趣地继续问:“这是为什么呢?”
“老一辈的人是这样说的,这恶诅村的阴阳两界的一个交叉点,有很多进不了鬼门的孤魂野鬼就在恶诅村外的树林里游荡。这些鬼都是瞎子,但却不是聋子。他们看不见人,却能听得见人的声音。一旦听到人说话,他们就会吸去人的魂魄,掳走人的躯体,做为他们附身的根据。当然,这是迷信的说法,可这里人人都相信这些话。特别是那年那个小青年不知死活地说了话,第二天人就不明不白地死了,这里的人就更相信这说法了。有些事啊,还是令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好些。”王劳模唠唠叨叨地说着。不知为何,余光竟觉得浑身上下莫名其妙地透体冰凉,像是落入了寒窖一般。
“瞎说什么呀,什么神神鬼鬼的事,真是荒唐,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沈天端着牙缸站在余光身后,满脸的不屑。
王劳模脸色陡然一变,满面的不高兴。他站起身来,对余光说:“余教授,我去帮你们准备早饭。”话毕,他就钻进了低矮阴暗的厨房。
余光瞪了一眼沈天,教训道:“我真不该带你来这里,没见着我在了解情况吗?别忘记了我们是来考察夜葬的,不是来破除迷信的。和山里人谈话,要学着投其所好,别人说什么你只能附和,这样才能了解更多的情况。你一句话就把话题给弄僵了,让人家不愉快。你呀,真是个榆木疙瘩。”
翁蓓蓓和吴勇都起来了,余光没好气地对学生们说:“现在去吃早饭,吃过了饭,蓓蓓和我去和王村长谈话,你们两个到村里转一转,别碍我们的事。”
山村里的早餐习惯和城市里大不相同。在城里,早上我们常常是吃点稀饭馒头豆浆油条什么的。可在这偏僻的恶诅村,可能是因为白天要做农活,连早上也弄得和正餐一样,四菜一汤,饭是蒸出来的榛子饭。菜虽然不是很精致,但是农家老腊肉,鸡蛋炒番茄,猪头肉炒辣椒,呛炒白菜,酸菜蘑菇汤已经是这个山村里能够拿出招待客人的最高礼节。不过,考察队一行四人还真没什么习惯早上就吃这么多。看着一桌子上的剩饭剩菜,王劳模的脸色显然很难看,余光连忙撒了一根龙凤烟给他。
当王劳模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后,余光让沈天和吴勇出了门,叫他们自己在村里看看,只留下了他和翁蓓蓓在屋里陪着王劳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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