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慕莲指著电视机叫道:「瞧,这女人不是全身穿黑吗?」
雷雅像给电震了一下,的确,那电视机上的女人是全身穿黑的。
阿罕曾说:「你见到一个全身穿黑的女人,你的厄运便来了。」他没有说什么女人;是说在电视机上,抑或在现实生活上。
雷雅真料不到,他布置得那么严密,而依然让一个黑色女人闯进他的生活里来。
雷雅夫妇交换了一个忧惧的眼色,面色惨白。
由于平日对阿罕的预言已相信到百分之百的程度,使他们见了这穿黑的人,就像立即见到大祸临头一样。
果然,在不到三分钟之后,电话铃声又响了。
职员告诉雷雅:工厂的工潮已经扩大,工人正在放火焚烧工场,在口号中有抵制外国人的意味。
雷雅大惊,这刻也不能不去看个究竟了,吩咐司机立即备车。
车还未驶到工厂,已见火光熊熊,烈焰腾空,雷雅感到一阵心痛。车子再驶近些,便闻人声嘈杂,隐隐有哭喊声,场面混乱得不可收拾。
司机告诉他,车子已经不能再向前开了。警察在维持秩序,刚才开枪打死了几个工人。
雷雅踏下车来,想看个究竟,突然有几个女人指著他:「就是他,他是大老板,向他要人!」
雷雅一惊,因为他见有个中年妇人全身穿著黑色服装,就像阿罕所描述的一样。
那妇人眼中含著怨毒,冲上来抓著他的衣襟道:「是你,你叫警察把我的孩子打死的,我要和你拚命。」
雷雅待要分辩,其他几个女人也拥上来,把他围住,打他,咬他,撕他的衣裳,有一个女人手持一根短棒,在他的头上重重地打了一记。
雷雅狼狈不堪,幸司机赶来解救,推开诸妇人,把他扶往车上,飞驰而去。
雷雅摸摸额上,有血迹,觉得全身十分疼痛。
「厄运,厄运!阿罕说得一点也不错。」他心想。
第二天,风暴并没有转弱,由于闹出人命。雷雅属下的每一个机构都起了响应,并且蔓延至所有白种人开设的工厂。
雷雅夫妇接受政府劝告,乘火车至邻城暂避其锋,因为他们的住家也可能不安全。临行,雷雅很想再找阿罕,向他道歉,并求他指点迷津,可是司机告诉他,市集很混乱,根本不能去。
火车站上,有近百名白种人在等候上车,都是接到当局的通知,劝他们暂避一时。车站上有军警严密保护。
雷雅夫妇赶到时,火车刚好到达。
部分搭客鱼贯下车,一个全黑衣裳打扮的妇人,却从火车上走了下来。
雷雅夫妻同时瞥见,二人对望了一眼,都不觉打了一个寒噤。
他们虽未交换意见,却已心灵暗通……决不能乘搭这一列火车!
所有白种人都上了车,只留下雷雅夫妇,他们说什么也不要上去,可是又不愿解释理由。
军警人员见他们如此,不便相强,便护卫著那列火车出发了。
火车站内,只留下几个例常的警察。
慕莲首先觉得有点不对。说道:「下一列火车还要三个钟头才到……你不觉得这火车站太冷静一点了吗?」
「唔,」雷雅也有种不祥的预感:「也许我们是错误的,纵使见到一个穿黑衣的女人,也不该害怕得那样厉害。穿黑衣裳的女人不是很多吗?」
「我们不如先回家去……」慕莲道。
「你害怕……」雷雅还未说完,便听见火车站外传来喧哗之声,有人大叫:「不要让白种人跑了!」
数名警察闻声据守岗位,并向天鸣枪示警,但数以千计的暴民,哪里能阻挡得住,如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雷雅夫妇立即成为他们的目标,因为他们是唯一留下来的白人。
「打他,烧他,吊死他!」
群众在疯狂的时候,是无法理喻的。
雷雅夫妇给分别捆绑起来,各用绳索缚著一只脚,凌空吊超。
群众用石头、棍子在他们身上殴打,还用秽物和泥巴涂在他们身上。
慕莲受不住凌辱,哭叫了半个钟头后,活活气死了。
雷雅全身给打得血血迹斑斑,不久也告昏厥。
当一队军队奉派赶来驰援的时候,他们只救得奄奄一息的雷雅。
三天之后,他才脱离了危险期。躺在医院中养伤。
疼痛、伤心、加上对妻子的追忆,使他一句话也不愿开腔,有时只躺在床上垂泪。
一天,他蒙胧睡醒,发觉一个人站在面前,原来是阿罕,到医院来看他。
雷雅埋首在枕上,低泣道:「你应该高兴,你的预言都应验了。」
「这皆因为你开罪了我。」阿罕说。
「什么意思?」
「你的运气本来不至于那样坏的。我国有句谚语:不要得罪女巫与术士。可惜你不懂这句话。」
「你是说,我的坏运气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不能那么说。你的际遇我不能『制造』,但是我有预知你未来的本领,可以指点你趋吉避凶,也可以趋凶避吉。」
「……」
「其实,穿黑衣裳的女人在你的生活上并无不利的作用,倘若你不将它放在心上,你的生活仍非常正常,例如,第一天,在发生工潮之前,你若能赶往工厂制止,答允工人的条件,大事可化小,小事可化无。可是你相信我的话,怕见到黑衣裳的女人,什么地方都不要去,这才造成悲剧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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