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筝靠着马车壁,闭目养神。
离开卢家庄时,她看似随意地问了卢家娘子一句:“卢姐,你们祠堂昨夜遭贼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晨曦微光轻轻笼在青筝身上,把她恬静的笑脸衬得更加温柔无害。
卢家娘子没设防心,爽快地回答:“祠堂里搁着的都是卢家祖先的牌位,哪会有啥子值钱的东西。小毛贼怕是误闯了吧,被人发现就逃了。”
一边说话,手里的农活也不耽误,单手提起满满一大桶的猪食准备去喂小猪。
普通的小毛贼哪里会对一个村庄祠堂感兴趣,除非祠堂里有别的东西,才会惊动族长,连夜搜屋抓贼。
罢了,左右与我们无关。
此时,青筝没有想到,以后有一天,她会因为这祠堂里的东西,再回到这里。
行至树林,将近正午。
队伍停下歇息。
车还未停稳,威凌云就迫不及待地跳下来。碎瓷片没损到筋骨,根本拴不住她想野的心。
“恩公,中午吃什么?”
无视兄长伸出搀扶的手,单脚一跳一跳到南既明身边。嫩黄的裙带飘飘,手腕上银铃清脆,笑靥如花。
青筝下车对上了南既明的视线,淡笑颔首,走向一旁的树荫下,躲避正午的暑气。
阮霜牵着马去饮水了。青筝背靠树干,抬头望着从繁枝绿叶缝隙里,漏下的细碎阳光,闪烁晃眼。
一只手递着一块青色方巾过来。
青筝偏头看向来人,直起懒散的身子。
“青筝姑娘,用方巾垫地,歇歇吧。”
威凌宇棱角分明的面容在光阴下,线条显得柔和了许多。
“多谢威局主!不用了。一直在马车中坐着,刚好可以转转舒展下。”
青筝的婉言谢绝,并没有让威凌宇感到不适,边收回方巾,边聊起来:“底下的人去树林里看看了,运气好的话能猎得到野兔和山鸡。稍等片刻即好。”
“我们车上带了熟食干粮了。”
“难得的机会,一起尝尝野味吧。镖局走南闯北,应付郊野果腹十分得心应手。”
“青筝阮霜给威局主添麻烦了。”
威凌宇见眼前女子一如既往温柔言笑,沉默了片刻,似在心里权衡,终究还是开口:“青筝姑娘,你对我无须如此客气。”
“聊什么呢?”
斜插进一个声音,青筝正不知如何应对的心,松了口气。
“南兄弟,荒郊野岭没什么好招待南兄弟的,待到恒阳,愚兄必珍馐美酒好好款待一番。”
才两天功夫,威凌宇就与南既明称兄道弟起来。威凌宇很擅于广结优质的人脉,不殷勤不卑亢,尺度掌握得刚刚好,不愧为威老局主培养的继承人。
“好说!”南既明仍是挥手即走,潇潇洒洒的样子。嘴上应承,心里却不在乎到底有没有珍馐美酒等着他。
刚刚在那头瞥见威凌宇递帕子给青筝,南既明也没听见小美人叽叽喳喳说什么,心里不停嗤声。
懂不懂什么叫男女之防啊?
真该进言今上,太学应遍布天下,让老学究们好好训导下诗文礼仪。
南既明全然忘记自己在太学时是怎么被树立为,开朝以来顽劣不恭的典型。
兴高采烈的脚步声从树林里钻出来。一个个提着野兔和山鸡,收获颇丰。
威凌宇安排大家生火做饭,整个场面俨然有序。纵横镖局延绵多年的名声,真不是白传的。
青筝没动,重新靠回树干上,望着威凌云兴致勃勃地指挥一个镖员挖土烤鸡,突生一股莫名的情绪。像秋天的老鸦望着春天的绿芽,对不曾拥有过的盎然生机艳羡不已。
南既明也没动,眼角余光偷窥着倚在树上的人。星星点点的光斑投在清澈的双眸,折射的光彩像既宁珍藏在匣中的珠宝,熠熠生辉。
南既明自己都没发觉,一向鄙夷既宁那丫头对自己的珠宝长时间傻乐模样的他,现在心底竟隐隐希望,时间能拉得再长点。
“小姐。”清冷的声音响起。
南既明忽然被打断,心下有些懵然,又有些不快。回头只见阮霜牵马回来了,一手还提着四条清理干净的鱼。应是在溪里叉来的。
阮霜拴好马,生火的架势同她砍人一样干净利落。
用匕首削去树枝的皮,一头削尖,就要把鱼串上去烤。
“暴殄天物。”
南既明不由分说截下鱼,夺过匕首在鱼身上划刀。掏来的鸟蛋打散成蛋液抹在鱼上。同纵横镖局那伙人匀出一口铁锅,热油入鱼,噼里啪啦煎至两面金黄,捞出,用阮霜削好的树枝串好。
明一水饶有兴趣地伸手想撕片鱼肉下来尝尝。还没碰到,就被南既明拍手打回。
“臭小子!”
南既明也不理会,放入辣子,葱姜。辛辣味迎面袭来,熏得明一水打了个大喷嚏。
串好的四条鱼重新入锅,加点儿泉水焖着。鱼肉边咕噜咕噜地冒起红色的汤泡,香气四溢,馋得人忍不住咽着口水伸头往锅里探。
青筝肚里的饥饿被勾了起来,不自主往南既明那边凑。
铁锅里,四条鱼在赤红浓郁的汤汁中,兴奋得抖动不停。红色的辣子,绿色的野菜,色彩鲜泽,与不断涌出的鱼香味相宜得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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