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肃的刀风时不时从各种诡异的角度窜出来,狠狠地掀起巨浪压顶,倾盖而下。
从青筝的角度看,威凌宇显然有些力不从心。银色双刀相辅相成,交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慢慢把威凌宇收拢在网中。
留给威凌宇施展身手的空间越来越小,只看见银色刀光掩映下,残缺不全的身影。
威凌宇在池边已经观察了很久黛色抹额的招式身法,武学造诣高下立见。
这位从父辈手里,接过纵横镖局金字招牌的年轻局主,丝毫不敢大意。他知道自己必然会被压制,处于下风。
目前的困境尚在意料之中,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
威凌宇稳住心神,将五感无限放大,耳朵捕捉刀风风向。眼睛盯紧对手步伐,集中神识,专注在对手手中,挥舞出的刀尖精芒。
闪避的身形越来越快,眼里看见刀尖划出的路径,就显得越来越慢。
就在黛色抹额片刻的细微疏漏之时,威凌宇身形快如闪电,从包裹收紧的密网里,瞬息逃脱而出。
“好!”
威凌云紧张交握的双手,见自家兄长绝处逢生的一跃,一松,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高声叫好。
还没兴奋完,威凌宇就被身后追上的刀柄一撞,身形失控,跌下笔架。
威凌云原本鼓掌的手急得捂住自己的嘴,憋下心提到嗓子眼的惊呼。
威凌宇一手提剑,刮在巨石雕成的笔架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剑痕,减弱身子的坠势。右足尖点在笔架上,借势向上,与向下压来的银月双刀正面向抗。
“铮——”,刀剑相抵,引起威凌宇手中的剑,一阵清脆的长鸣。
两人僵持在笔架拔地一半处。威凌宇脚踏笔架竖梁,斜上方顶住笔直如箭,横冲直下的黛色抹额。
威凌宇虎口处已经发颤起来。
僵持越久对威凌宇越不利。手筋暴起,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强行拧开凤鸣剑,身如陀螺,快速旋转直上。
僵局打破。
黛色抹额面色未见松动,顺势下落,用弯刀尖顶着地面回弹,如蛟龙出海,攀着笔架竖梁蜿蜒冲顶。
威凌宇运剑如风,他要错开黛色抹额,给自己的挥剑节奏留时间。黛色抹额这一下一上,恰巧给了威凌宇机会。
剑势如雨,倾盆如注,满山烟雨是也。
黛色抹额左右挥刀更快,像披了件银色蓑衣,穿行在蒙蒙细雨里。
威凌宇见迫于压力,自己攻势又转为防守,心下一沉,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可破?
眼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瞳孔倒映出渐渐逼近的银色刀尖。
怎么办?
怎么办?
爹的声誉怎么办?
纵横镖局的招牌怎么办?
瞳孔一暗,牙关咬紧,挺身冲上前去。
“噗——”
“哥!!!”
威凌云再也抑制不住,痛呼出来。
青筝惊得愣住。
独孤西子也下意识站了起来。
银月弯刀绕过威凌宇的胳膊,刀尖没入威凌宇的脊背。鲜红的血液立即渗出,顺着弯刀的弧度滴落下来,像一颗颗品相极好的红珊瑚珠子。
黛色抹额一动不动,一柄长剑横在他的咽喉处。
倘若再往下压一寸,他只能长长久久地一动不动。
威凌宇在对手古井无波的双眼里,看见自己极力维持,却开始微微抖动的身影。
“置于死地而后生?”小楼里的人把战况尽收眼底,似有笑意,“是个对自己狠的。”
黛色抹额收回银月双刀,后退一步,抱拳拱手:“威局主好身手!是在下输了。”
威凌宇用指点住几大穴,止住伤口不断涌出的血,撤回长剑,平和了气息:“承让!”
威凌宇下了笔架。纵横镖局两名护卫立即跃入荷花池中,左右搀着,带自家局主回到落座处。
“哥!你干嘛要上去呢!你看你都受伤了!爹娘知道了,得多担心啊!”
威凌云把提到嗓子眼的心重新放回胸口,扒开自家兄长背上刺破的衣裳,看到还在往外冒血的伤口,又忍不住掉下眼泪。
威凌宇耳朵有点嗡嗡的,朝妹妹摆了摆手,示意无碍,莫担忧。
小姑娘见兄长能从打败众多名门子弟的黛色抹额手中,险险胜出,内心涌起一股骄傲,恨不得大声宣布:看呐,这位就是我们纵横镖局威局主!跟我爹一样,甚至比爹还要出色的新一代镖局掌门人!
威凌宇想起了什么,目光在围着的人群里搜寻着什么人。待隔着人群,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朝他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些许担心,胸口一股暖流缓缓滑过。
威凌宇回以宽慰一笑。
南既明侧对着两人,把两人的眉色看得一清二楚。
这威局主怕不是个傻的吧。哪只眼睛看见黑心小狐狸有担忧了?自作多情啊,要不得!
整个场面,应当属刘大当家的脸色最不好看了。
脸上的颜色一变再变。从见威凌宇上场的轻松,威凌宇脱险的意外,威凌宇险胜的失望,到最后的郁结,简直是一出完整的戏曲。
这难看的脸色一直维持到送客出门。
威凌宇假装没有看到,毕竟确实是他不够地道,半路截了胡。
52书库推荐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