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高看来不是一般的恐高……”鲁向东呆了,决定向肖打电话求情。
“鲁领队,我能行!”高斯滕吐了以后,感觉清爽了许多,听到肖已经同意可以缓刑,他却坚定了信念:“我一定行!如果这点小困难都克服不了,我怎么去领导全队!?去无所畏惧、去目空一切?”
高斯滕紧握双拳、咬着牙关登上了铁桥,然而快要到桥中间的释放点的时候,呼啸的风声掠过他冰凉的脸面,听到桥面的“兹呀”作响,和周围其他死一般的寂静……双腿不住地抖了起来,不能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惊恐到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他抛下范登梅里虾着腰惊惶地逃回了岸上……
“大高!王珂怕水是小时候被鳄鱼在水里咬过一口!那你的心结是什么呢?能不能告诉我们?让我们来帮你……”鲁向东揽着高大、几乎要哭出来的高斯滕,拍他的肩背,语气坚定、和蔼。
“我也不知道!”高斯滕哭丧了脸,很羞惭的样子:“爸爸说我小时候很淘气,总是带着小伙伴们爬上爬下、无法无天……四岁以后就突然不出门玩了,也不再喜欢过山车、太空梭、大摆锤那些惊险刺激的游戏……”
“四岁!还是一个孩子,可能是害怕了某种东西或者某件事情……”鲁向东从容淡定,带着高斯滕和范登梅里下来,回到车里拿了一张防潮地垫,在远离了水边一大块周围虫鸣花香的平坦空地上铺陈了开来……然后,他让高斯滕靠在了范登梅里背上,坐在了他的对面……
“闭上眼睛,放轻松!”鲁向东语气舒缓平静,和他平时的说话不同,有着一种磁音和深邃,高斯滕的头慢慢地低了下来:“你看到了阳光,明媚的阳光!你是一个在阳光、花香下快乐奔跑的小男孩……你意外地上到了一个高的地方!告诉我,怎么回事,你在哪里,是什么让你害怕……”
有些迷糊的范登梅里惊讶地看到:高斯滕半睡半醒,抽了鼻子,眼皮和嘴角都在不停地抖动……终于,高斯滕嗫嚅着张开了嘴巴:“……阳光……天黑了……我在房顶上……我绑着绳子……我转圈,又转回来……下雨了,我害怕想躲……我踩空了,挂在了墙外面,打雷了,我哭了……”
根据高斯滕的描述,鲁向东和范登梅里就都知道了他的心结:四岁的时候,妈妈带着淘气不安分的他回外婆家,他上了晒台,邻居姐妹们要和妈妈打麻将,怂恿着捆结实了他的小腰,把他像放小羊一样栓在了晒台中央的大石磙上,然后他在房顶上跑过来跑过去,妈妈在屋里和人打起了麻将。后来,阴天了,下雨了,没有人看到房顶上的他,热火朝天的妈妈和小姐妹们也忘了他——直到听到一声惊雷和一声大哭,再有窗帘上晃悠来去的影子!人们蜂拥而出,就看到了可怜的高斯滕挂着像个摆砣、头破血流……人们惊讶于四岁的小高斯滕居然能拽动那么大个石磙,担心了小高斯滕的伤,也担心了高妈妈——高大款的暴脾气外婆家的人们都听过也见过,大家诅咒发誓不外传,也哄着小高斯滕说爸爸知道了会打死妈妈,他就没有妈妈了!妈妈目不交睫地照看他的小伤,一个星期以后才敢回了上海……高爸爸发现儿子去了一趟乡下居然不再调皮捣蛋,变得稳定从容,只是搬了玩具一定要睡到一楼,问他什么也是摇头不说,就是不肯上楼!后来才知道他患上了恐高症,“咱姓高却恐高……”高爸爸只有苦笑却也无可奈何!渐渐地,高斯滕也忘了他的病根子,只是恐高……
悠悠转醒的高斯滕明白过来,思绪万千……
范登梅里很惊讶,用荷兰语和鲁向东说话:“鲁领队,你是大师,催眠大师!我见过心理医生使用催眠术!但他们要准备很长时间,还要借助器械……有时候还失败!您信手拈来,就能完成深度催眠,让大高记起来那么久远的事情和细节,您真是太牛啦,我是五体投地!”
“这没什么!韩氏家族人才济济,我只是沧海一粟罢了……”鲁向东微笑着,关照了高斯滕:“你妈妈做了一件小的错事,却让你恐高到现在!我听你说过她对你总是比对高昂要好……显然,她一直愧疚于心!只要你恐高,她今生都不能坦然……坦然地面对你,面对你的父亲,面对她自己!那么,为了你含辛茹苦的妈妈不再愧对已经长大成人的你、背着家人和人们流泪,你今天也要过去这个坎!然后,给她打上一个电话,告慰她二十年来的伤心……”
“我会的!鲁领队,我一定会的……谢谢您!”高斯滕由衷由心。
说归说,毕竟二十年来从没有站在高处,高斯滕还是有些紧张,但是他的心是安静的,如同周围的群山……所以,当他凌空跃下的时候,他就完全地释放了出来——激越嘹亮地大吼着冲下了深谷!他没有闭眼,周围的景色如梭般从他的身边、眼前划过,猎猎的风声让他脸上有些火辣,眼睛也眯了起来……几乎看清水中鱼群小鱼的条数,和即将亲密接触水面落叶的当儿,他的小腿和脚踝上一紧,身子整个儿又被拉回了空中,有一种五脏六腑都要脱离躯体的感觉,他在空中又吐了……橡皮筋的弹力让他回到了高点,短暂地静止了,仿佛看到了妈妈眼角的皱纹,和爸爸、弟弟关心的目光,他张开了双臂,向着群山大吼了“谢谢!”……又是急速地下降,失重也再次让他感觉身体里空空如也,这次离水面远了一些,又停止,又拉回,再吐……这样反复几个来回,终于完全静止了下来……他倒挂死鱼般的身子一动不动、慢慢地向岸边靠拢,在工作人员帮助下重新站回了地面,他晃了一晃,问道:“我吐得一塌糊涂,是不是很狼狈?”
52书库推荐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