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敬亭含笑递上,她却一口吹灭,取出蜡烛。
又朝梁南渚道:
“大哥替我照个光。”
骤然被点名,梁南渚拧眉。老苏本打着光,她要用蜡烛,另取一只不就好了,作甚这般麻烦!
故意折腾他吧!这祸害,又在盘算什么?
正犹疑间,徐故忽上前一步:
“我来。”
灯笼再次将四周点亮。
梁宜贞偏头耸耸肩,道声谢,便开始干正事。
她先将蜡烛戳在竖立的铁片上,再将一支支箭横穿过蜡烛,蜡烛似穿孔的笛子,一孔一箭,足足穿了五六支。
接着,她又将牛筋拴上窗角的铁钉,拉至箭尾,似弓弦卡住。另一头栓上窗户另一角的铁钉。以此类推,所有利箭都固定住。
“好了。”梁宜贞拍拍手,打量还原好的机关,满意点头。
而四周都是惊愕又不解的面孔。
“这是什么啊?”
“几个意思?”
“这就能放火?唬谁呢!”
……
梁宜贞扶额,活人就是麻烦。
她遂解释道:
“大家仔细看看,这个机关像不像一把弓箭?”
众人伸长脖子打量,霎时恍然大悟。牛筋即是弓弦,蜡烛便是弓,此刻俨然箭在弦上之势啊。
梁宜贞接着道:
“如今利箭未发,是因为蜡烛将它卡住。可你们别忘了,蜡烛是会燃烧的。一旦点燃,烧至穿孔处,失去束缚的利剑自然被牛筋弹出。”
她顿了顿,指向窗外:
“射去南院。”
而牛筋收缩,必然经过火苗,得以燃烧干净。理论上而言,不会留下痕迹。只可惜今夜风大,烧至铁钉处火星灭了,留下证据。
好事者冒出头:
“射箭是射箭,就凭这点火苗如何让南院起火?我们看见的天火,可是在半空中一瞬燃起的。”
众人齐声附和。
“这个容易。”梁宜贞轻松道,“先用火油浸透棉布包裹箭头,同时埋进去一根引线。引线的另一头缠绕箭身,等蜡烛烧到的时候,不是自动点燃了么?射到半空之时,恰好引线燃尽,点燃火油,这不就是所谓的‘天火’?”
她指向地板:
“你们看,地上还残留着火油痕迹,气味也不小呢!还要蜡痕、铁钉,都是证据。至于窗棂的磨痕与木屑,应是利箭飞出时无意刮蹭。”
“至于发射的时辰,可以调整蜡烛的大小长短;而大家看到天火的时间,则需要控制引线的长度。”
她吐一口气,许久没说这样多的话了。与活人交流,还真挺累的。
众人却早已目瞪口呆。
寻常人本就不大接触机关术,骤然听到言论已觉不可思议,而梁宜贞竟将机关还原了!
不仅如此,现场的种种迹象都在验证她的话。
有理,亦有据。
“适才谁说我二姐是妖孽的?”梁南清自人群中窜出,摇扇抖腿一脸得意,“怎么不说了?”
梁宜萱亦附和,拿团扇挨个戳女孩子:
“是你,还是你?”
众人一时尴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梁南渚半倚着墙,作壁上观。
此时才开口:
“徐大人,这摆明了是故意害人。你说…是谁啊?”
第九十七章 二上公堂
梁南渚态度懒散,似乎再说一件寻常家事。
可谁不明白其间分量?
故意陷害侯府小姐,此事可大可小。况且梁宜贞身份特殊,不仅是公主之女,还是鉴鸿司谢夫子的新弟子。
鉴鸿司、晋阳侯府、皇家,哪一个都不是好得罪的!
而质问的话又出自世孙之口,足见重视。
围观众人默然不语,朝徐故投去同情的目光。
可怜徐大人新官上任,先有蒋家城门哭丧,后有川商罢市,眼下又遇着这棘手事。当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徐故看向梁南渚,凝半刻,正要开口,忽见衙役匆匆奔来。
“大人,”他抱拳道,“招了。”
谁招了?招什么?
众人目光俱落向衙役。
“是算命的。”衙役道,“听闻宜贞小姐破得机关,自证清白,他心中有鬼,全都招了。”
徐故点头,波澜不惊,一如既往的沉稳。
他转向梁南渚:
“世孙的问题,大概可以解释了。要一同去审么?”
“自然。”他睨一眼梁宜贞,“本世孙也学学,徐大人究竟是如何审案的。”
“不敢当。”徐故抬臂,“世孙先请。”
他含着笑,只当尊贵傲慢的少年人是个孩子。
梁南渚却毫不客气,下巴微扬,袍服一掀就转身下楼。袍角都染着嚣张的气息。
梁宜贞抱臂偏头,嘟哝道:
“其实,大哥待我也挺好的嘛。”
身旁的梁宜萱与梁南清相视一眼,神情尴尬,都不忍心提醒她。
大哥的路子,他们可是熟悉得很。
梁南清凑上来:
“那个…二姐,你这话…还是回家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说吧。”
梁宜贞轩眉,耸了耸肩。
…………
回到宴会处,人还是那些人,可说的话与之前完全背道而驰。
没有人再骂梁宜贞是妖孽,也没有人再逼她放弃鉴鸿司,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西凉河的算命人。
众矢之的,算命人脸都绿了,却又不敢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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