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宜贞一怔,旋即鼻尖一酸。
伯仁的确很多。一座客栈,岂会只有两位住客?
火势能将父亲烧得面目全非,可见其惨烈。只怕更多的,便是如秦娘一般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老夫人又叹一声,摇摇头:
“太惨烈了。”
“祖母,”梁南渚忙扶住,“都过去了。”
过得去吗?
老夫人眉心微颤。
至少,在徐故心里就从未过去。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那么多的伯仁…都过不去啊…
梁南渚凝眸:
“过不去,是因为不公道。但这不是祖母的错。”
那是谁的错呢?
天眷政变?
还是…放火的人?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
“可在徐大人眼里,伯仁并非因我们而死。而是我们,杀了伯仁。他认为…是我们放的火!”
梁南渚看她一眼,淡淡道:
“很显然,有人想甩锅。”
四下怔住。
“徐铁拐是把利刃。”他道,“有人,想要利用他。”
他眸子微凝:
“砍死我们。”
而且,已经利用了整整十三年,并且十分得心应手。
梁宜贞握紧桌角,轻喘气:
“会是谁?”
十三年…很大的局啊…什么局值得做十三年?
正紧张时,梁南渚忽向后一仰,靠上椅背:
“我怎么知道!”
说罢,他又拿起筷子:
“吃饭吃饭。天大的事也不能饿肚子。”
鄢凌波安抚老夫人一回,也拾起筷子。一面又给梁宜贞夹菜。
她却愣着不动,目光分毫不离梁南渚。
他是在…举重若轻么?
她蹙眉,一把抱住他手臂:
“我觉得,有必要给徐大人提个醒。对他,对咱们,都好。”
梁南渚扫手臂一眼,一把挣开:
“提醒他?有用吗?你是不是傻!”
他是愿意相信一个坚守十三年的谎言,还是一个刚刚知晓的真相?
况且,晋阳侯府于他而言,是没有可信度的。
梁宜贞轻叹一声:
“徐大人,也挺可怜的。”
梁南渚筷子微顿,转头看她:
“真相就是真相,不会随时间消逝,也不会因谗言扭曲。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真有这一天么?
万一…他等不到呢?
梁宜贞甩甩头,思绪被扯得很远。
那一夜,明月高挂,明亮又浑圆。它明亮得相永恒的真相,就在那里,却被彩云遮挡,看不真切。
“大哥,”梁宜贞侧卧,隔着屏风唤,“睡着了吗?”
“睡着了。”梁南渚没好气。
“哦。可我睡不着啊,”她翻个身,“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你几岁了!”
“讲个狼来了的故事吧。”
梁南渚一怔。
第一百五十四章 狼来了(为笙沫笙筱三加更)
狼来了…
一群狼来了…
是凶残,也是谎言…
她…故意的么?
梁南渚眉心微颤:
“不会讲。”
梁宜贞垂眸,轻笑:
“大哥真会说话。”
不会讲…可以说是能力不够,所以不会;也可以说是不愿意,所以并不会讲。
“大哥,”她又唤,“你看窗外的月影,总有拨云见月的一日吧。”
梁南渚半撑起身子看一眼。
几丝薄云飘过,月色朦胧。
会的,会有那一日。
真相大白,大道至公。
他又躺下,斥道:
“快睡!明夜给我滚回自己闺房,珍惜老子柔软舒适的床吧!”
梁宜贞噗嗤一声:
“大哥真好。”
梁南渚背转过身,被褥捂住头,丝毫不想再理她。
…………
川宁城北,杨府。
杨淑尔的母亲正借着灯火替她打点行装。
杨淑尔搁笔,微笑行来:
“母亲,夜深了,这些都有丫头收拾。况且离出发上京还好几日呢。”
杨母拉起她的手,又抚了抚孩子的发髻:
“你自小在母亲身边,又从未独自出过远门,母亲不放心啊。”
杨淑尔倚着母亲坐下,反握住她的手,呵呵笑:
“我这身手您还不放心?”
杨母蹙眉:
“毕竟…危险啊…”
说着叹口气,眼圈不自主红了。
杨淑尔捻起丝帕替她拭泪:
“母亲,咱们家没有兄弟,亦无姊妹,一身指望全在我一个女孩儿身上。
说句不好听的,别看如今家中富贵,我若不知上进,咱们家迟早没盼头!”
她深吸一口气:
“我此去京城,是去谋锦绣前程的。从来富贵险中求,只要跟对了人,也会有求必应。这个险,是不是值得冒?”
杨母一瞬泄气,摇头:
“就在川宁平安一世不好么?”
“妇人之见!”杨父在外听了半晌,吹胡子而入,“淑尔非池中物,真要如寻常女子般老死闺中么?”
杨母白他一眼:
“就怪你!要锦绣前程你自己挣去,作甚非拖上女儿?”
杨父袖子一甩:
“父辈的荫蔽算什么?自己挣的才是最稳妥安稳的!”
杨淑尔忽起身:
“父亲所言极是。淑尔必不负家族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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