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穗穗哼一声:
“不走也行。那…你们说,小姐好不好?”
“好!”府兵们齐声道。
“你们要不要跟穗穗一起听小姐的话?”
“要!”
众人又道,比平时练兵还整齐。
穗穗满意点点头。逢春的木板脸上露出一丝无语。
被穗穗抓个正着。
她凑上脸,得意耳语道:
“呆逢春,这是小姐吩咐的!”
逢春面色一滞,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她就知道,小姐才不会无缘无故带她们来府兵这里!
…………
天边疏星几点,廊下暗绿的梧桐叶子耷拉下来,四周药气淡淡。
小程正偏着头煽药炉。他煎药很仔细,火候水量都把握得极好。
梁宜贞在廊下看着笑了笑。
记得父亲说过,任何一件小事做到极致,都是会有大出息的。也不知煎药这种小事算不算?
“小…小姐…好了…”
小程的结巴声将她拉回神。
黑漆漆的汤药用琉璃碗盛着,还冒着腾腾热气。一旁同色的琉璃小碟中放了几粒杏子蜜饯。
“这是何意?”梁宜贞指着蜜饯。
小程不好意思笑笑:
“黄…黄连…苦…”
梁宜贞会意。
原来是苏敬亭的药中有一味黄连,虽是解毒良物,却苦不堪言。故而小程配了酸甜的杏子蜜饯,不至于太甜腻,又可解苦。
梁宜贞接过药:
“小程你真周到。日后,会有大出息的。”
小程嘿嘿两声,只当梁宜贞随口说着玩,并不大放在心上。
“对了,”梁宜贞行两步,又顿住,朝一个捣药罐努嘴,“这个我有用,你交给穗穗。”
小程应声,立马老老实实去洗捣药罐。
梁宜贞微怔,真是个认真勤恳之人啊。
她不再逗留,遂踏着月光上楼。
苏敬亭屋中灯火敞亮,隐约能看见梁南渚忙前忙后的身影。
她顿住脚步,刚要敲门的手也不由得放下。
他…还在生气吧。
毕竟苏敬亭险些丢了一条命,还是为了救她。
“滚进来。”
屋中传来低斥。
梁宜贞怔住,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聋了么?”梁南渚又一声。
“你温柔些!”苏敬亭低声,又道,“宜贞…小姐,是你么?快请进吧。”
听着苏敬亭的声音,梁宜贞吐一口气,遂推门而入。
只见她捧着托盘,瘦瘦弱弱的,神情很有认罪的自觉。
“你傻站着作甚?等药凉啊!”梁南渚看也不看她。
梁宜贞咬唇,低着头过去:
“敬亭兄,抱歉啊。要不是我缠着你去后山,你也不会因为救我受伤。你…你罚我吧。”
苏敬亭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罚?你不也没丢下我么?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宜贞,咱们说过啊,落地为兄弟,就不要计较这些了。”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梁宜贞蓦地感动,抛出感激的眼神:
“敬亭兄真好。”
梁南渚坐在床沿,斜眼睨她:
“人家不计较,你自己也没数么?”
说着便要去接药。
梁宜贞立马避开:
“我知道我不对!这不来伺候病号了么?”
她亦在床沿找个空位坐下,递一勺药:
“敬亭兄,吃药。”
苏敬亭一愣,看梁南渚一眼。他只冷着脸望天。
苏敬亭轻笑,遂吃了那一勺:
“谢谢宜贞啊。你来喂药,黄连都不苦了。”
梁宜贞眼一亮,又递一勺:
“真的么?那我每顿都来。”
“好啊。”
“明早还来帮你换药,好不好?”
“那太谢谢了。”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早忘了梁南渚的存在。
他脸色不大好,哼声:
“你还谢她!老苏你有病吗?”
“是啊。”苏敬亭一脸坦然,“看不出来吗?”
梁南渚讪讪。
梁宜贞看他两眼,只觉大哥的神情很是可爱,遂憋笑道:
“要不大哥歇息吧?你守了一整日,让宜贞接你的班。”
梁南渚看看二人:
“你?只怕又要了老苏的命吧!”
梁宜贞还要劝,苏敬亭忙使个眼色,道:
“阿渚,我就是中个毒,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你放心吧,宜贞挺细心的。”
梁南渚拧眉。
还敢眉来眼去?!
“你再不走,我不吃药了啊。”苏敬亭威胁,“一张臭脸,没病也看出病了。”
“好!”梁南渚起身,“祝你早日康复。”
说罢鼻息一哼,掀袍而去。
大门关紧,梁南渚却顿在门边,只觉心中堵得慌,颇有一番挣扎。
走?
不走?
他四下扫一圈,夜深了,并无人往来。
那就…
他遂挺直背脊,退后两步,侧耳对着门。
听墙角的行径,却是坦荡君子的姿态。
第一百七十二章 白·敬亭
天边破晓。
近郊的日光明朗,梧桐叶子映上窗棂,唤醒沉睡的人。
除了梁南渚。
没有睡的人,是不能被唤醒的。
昨夜他在苏敬亭门外立了好一晌,见有人经过方才作罢。可气的是,竟什么也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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