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厢,梁宜贞挽着梁南渚已转过两条街,时有行人经过。他越走越快,她有些跟不上。
“你慢些啊。”梁宜贞唤。
梁南渚脚步一顿,蓦地回身。她脑袋直撞上他胸膛。
嘶…
好痛…
他垂眸睨她:
“不走快些,等那老男人追上来啊?”
梁宜贞一愣,噗嗤一声:
“不是有你护着我么?”
梁南渚本黑着脸,这厢一惊,一下子有了生气。
他下颌一扬:
“知道就好。”
说罢又牵起她的手,散步似的走。
“大哥,”梁宜贞唤,“徐大人适才说,中秋宫宴后会有期。难道他也要去?”
梁南渚看她一眼:
“不然你以为他来干嘛的?”
“不是对付我们么?”她仰面望他,“他能安心离开川宁,必定是因为京城的事更要紧。京城有什么?我们!晋阳侯府的人!”
梁南渚轻笑一下,玩味打量她:
“挺机灵嘛。不过,那个老男人可不觉得你是晋阳侯府的人,一心想救你于水火。”
他咂嘴摇头:
“感天动地啊!”
梁宜贞白他一眼:
“可我就是晋阳侯府的人啊。咱们是一起的,他是外人。去管外人作甚?”
“噢,外人——”梁南渚念道,忽钩唇凝向她,“那你是内人咯?”
梁宜贞正要点头,蓦地一顿。
转头看他,只见梁南渚正憋笑。
她一口气上来,朝他小腿肚子猛一脚:
“内你个头!是家人!家人!”
梁南渚一闪,回身笑道:
“与外相对便是内,自己人之意嘛,哪说得不对?你在鉴鸿司听没听课啊?”
梁宜贞气急,追过去补一脚:
“梁南渚你个锤子!你才没听课!”
梁南渚左闪右闪,手中大把的盒子晃晃荡荡,丁玲哐啷。梁宜贞只在后面穷追不舍。
二人追追打打,笑声充盈着整条小巷。
…………
自打徐故离开川宁,晋阳侯府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徐故一出城,鄢凌波便连夜上了缙云山,直到今日才下山来。却也不及休整,直奔晋阳侯府。
“凌波回来了。”老夫人拉着他进屋,上下打量,“累着了吧?这两日薛神医还特意嘱咐过,前阵子换了新的眼药,要好生歇息。谁知却又熬上了。”
鄢凌波扶老夫人坐下:
“事出突然,徐大人骤然离川,一定是京城有变。世孙与宜贞都在京城,实在是耽搁不起啊。”
他亦坐下,笑道:
“况且,凌波的眼睛已能见着点儿影,不碍事的。”
老夫人叹了口气,点点头:
“侯爷可还好?”
鄢凌波颔首。
她自然不是在问老晋阳侯的身子,而是他手下的兵。藏于缙云上各处,徐故从来也不曾查到的,晋阳侯府的私兵。
老夫人接着道:
“阿渚信里说了大理寺少卿姜云州一案,想来徐故上京也与此事有关。
阿渚此番闹的,动静太大,皇帝便怕了。他一怕,局势就紧了。千钧一发啊。”
鄢凌波默了半刻,沉下气:
“动静迟早是要闹起来的,只是比我们预想的更快。虽匆忙些,好在已有准备,只待世孙一声令下。”
“是这话没错。只是…”老夫人沉吟半晌,忽拉起鄢凌波的手,“凌波,他那里快了,你这里也需跟着快。祖母…祖母舍不得你上京啊!”
祖母…
鄢凌波心下一动。多少年,没唤过祖母了啊!便是祖孙二人密室相见,也不敢祖孙相称,生怕成了习惯,在外面说错话。
但今日,她却说了。
鄢凌波深吸一口气:
“这是凌波的命。一开始,咱们不都说好了么?我是一定要上京的,要世孙平安离京,我就必须上京。
凌波存在的意义,不就是如此么?您别伤心,这是为了人间正道,也是为了公主的恩情。
您…该为凌波骄傲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 宿命
老夫人叹了口气,垂头不语。
如今,鄢凌波已能隐隐见着人的轮廓。他知道,他的祖母身形微胖,十分慈祥。
他笑了笑,自袖间抽出一封信:
“您看看,就算我不上京,也有人不干了。”
老夫人看他一眼,细细看来。原是户部的诏令。
似鄢凌波这等豪富,户部都是紧紧盯着。诏令中说,他去年上缴的税款有些疑问,请他上京协助梳理。
老夫人看过,久久不语。一盏茶都快凉了,才道:
“看来,他们真怀疑到你头上了。阿渚看他的皇叔,半分不错啊。这倒比你自己上京更自然些。”
鄢凌波笑了笑:
“这么大一盘棋,总算要落子了。”
“凌波,”老夫人一口气梗在喉头,垂着白发苍苍的脑袋不敢看他,“祖母对不住你。”
他还那样年轻,那样有才华。他是晋阳侯府的长孙啊!
也正因如此,他的命,不是自己的。
鄢凌波看着老夫人模糊而颤抖的轮廓,心尖一酸。
他反握住老夫人的手,嘴唇颤颤:
“祖…母…”
两个字轻轻吐出,轻若飞雪,重于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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