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道:
“没必要。”
没必要…
不必再与扈司青暗暗地斗,是要直截了当地解决。
是要…随即挥兵啊…
四下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这才是…今夜审这家丁的目的啊。
接下来,是该对这小厮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大度地放他还乡,展现一下自己的“仁爱”了吧。
有人遂起哄:
“不知世孙打算如何处置?”
梁南渚顿了顿,才道:
“你们以为,本世孙会放了他,说些仁义道德;等你们散去后,他真正的死活你们也不在意了,对不对?”
他们本来就不在意。
这样的戏,多少君王演过?数不胜数,史书都记载得明明白白。既然要演戏,大家自然陪着,又何必在意落幕后的事?
梁南渚哼笑两声:
“杀。”
语气不轻不重,许多人没反应过来。
他在说…杀?!
剧本…似乎不该这么写啊。“杀”字既出,谈什么仁义道德?没有仁义道德,岂能称作明君?
梁南渚接道:
“沽名钓誉,拆东墙补西墙,那是扈司青干的事。老子不稀得做!对他的细作仁慈,便是对百姓的残忍。”
他顿了顿:
“我的仁慈,不是对所有人的。”
说罢一挥手,梁南清便压着小厮下去。小厮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嘴猛被塞住,如何也挣不掉。
那双眼睛,直直盯着梁南淮。
梁南淮背脊一麻,一身冷汗。
顷刻间,一颗头颅便扔了上来。四下女子吓得花容失色,纷纷朝自家丈夫、父亲身后退。有的拿丝帕挡着眼睛,有的直接背转过身去。
唯有梁南淮,似乎松了口气。
二老爷瞪他一眼:
“一颗头颅便吓成这样,日后如何上战场?!”
梁南淮低头:
“父亲教训得是,儿子失态了。”
梁南渚余光扫过,又落向众人:
“吓着你们了,抱歉。”
听他说话,众人才回神,纷纷摆手,或竖起大拇指。接说梁世孙是做实事的人,恩怨分明,赏罚有度,才会为大楚带来希望。
这就是秩序的力量。
梁南渚接道:
“邀大家来西角楼,自然不是为了这一件事。想来,大家也很好奇,西角楼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众人忙凝神。
自然好奇,且不说西角楼是否与梁南渚起兵有关,这个困扰川宁人十多年的问题,也是时候揭开面纱了!
不知何时,梁宜贞已不见了踪影。只见高楼的窗户打开,却见她正搀扶着一位戴帏帽的老人家。
老人家身形佝偻,帏帽下看不清面容。
众人一头雾水,满脸莫名。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遂道:
“这就是西角楼的秘密。我的父亲,晋阳侯世子。”
晋阳侯世子!
他还活着!
“是世子?!”有年老的川宁人上前几步,虽然依旧看不清,却不自主上前,“世子,你还活着?这么些年,你还好吗?”
“世子!”
“世子请下来一见啊!”
……
人群沸腾了。
他们之中多少人,是与晋阳侯世子一同长大的情分。儿时的同伴死而复生,多么离奇又惊喜之事啊!
晋阳侯世子立在窗前俯瞰一切,身子越发颤抖。
虽然疯了,虽然不知世事,可人的情感却是种本能。
“爹,”梁宜贞担忧地看一眼,“若是不愿见人,咱们就关窗吧,没事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代价
梁宜贞待要去扶他,晋阳侯世子却本能地抓紧窗棂,脚步似钉在地上。
她凝眉,回头望向屋中的鄢凌波。
“父亲难得高兴,”他柔声道,手执云头手杖行至窗边,“十三年,父亲终于能够重见天日了。”
梁宜贞心头一震。
十三年,被关在一方小天地中,纵使是个正常人,也能被逼疯吧。何况,是个大火焚身的重伤之人。
他是晋阳侯府的秘密,是梁南渚的秘密,不可视人的秘密。
而今日,时机已到,秘密终于不再是秘密。传说中的鬼,再一次恢复人身。
梁宜贞垂眸扫向众人,他们的眼中,都是晋阳侯世子的过去。
鄢凌波在晋阳侯世子的另一边搀扶:
“父亲,要去见一见么?”
晋阳侯世子背脊一僵,连忙往后缩,一面挥舞双手,又开始乱叫。
“宜贞,快关窗!”鄢凌波道,忙去安抚晋阳侯世子。
梁宜贞吓了一跳,不假思索,咚地一下关窗,阻断众人的视线。
“世子!”
“世子怎么了?”
“世子呢?”
……
众人惊诧,还不及从澎湃的情绪中抽离。一时人声鼎沸,西角楼还从未如此热闹。
有人高唤:
“世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凌波少爷怎么也在上面。”
众人纷纷投向疑问的目光。
梁南渚的身份虽已曝光,可各种缘由,也只府中之人知晓。
他沉吟一阵:
“这是代价。为了大楚,付出的代价。”
梁南渚又默了半晌,才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
自己如何被救出火场,晋阳侯世子为何毁容发疯,西角楼为何存在…一切,都吐了个明明白白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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