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澄道:“因为您夸了奴婢一句。”
太后面上不见笑容:“这花园里艳丽的花太多了,无论是谁一不留神都会被花儿迷了眼,那位如此,现今这位也如此……”
话说到这里,纪澄哪里还不知道太后是什么意思,径自挣开老嬷嬷膝行至太后跟前,重重磕头:“太后对奴婢恩重如山,太后所愿,奴婢必为太后誓死达成。”
太后垂眼看着她:“誓死倒是不必……哀家老了,就想过几天清净的日子。”
纪澄再拜:“奴婢明白。”
太后合眼挥了挥手:“下去吧,以后不必再自称奴婢。”
纪澄答是。
☆、第七世 天各命(十)
二十三
李肆李公公没想过世上还有这样的柳暗花明又一村……或许谁也猜不到,半年前被他亲自送进宫来的皇商家的便宜闺女如今却成了皇城里一枚不知该如何定义的古怪棋子。
被送进太后宫里都能出来再被送到东宫去,这样的运道,只一句“好”来概括都算浅薄,至少也得是“好得过分”。
太后她老人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让人无可奈何。
谁都知道太后与当今圣上早年曾因为某万万不可提起的妃子坏了关系,至今隔阂仍在。她这回把圣上不知到底看不看得上的美人养在宫中,又把这美人赐给孙儿,其中到底是为了向圣上示威又或敲打试探太子,只有她老人家自己知道。
纪澄作为太后的棋子,乍然暴露在众人面前,虽然危险,但却无误她于此时享受常人所难以想象的荣华富贵。
人生在世,只区区百年,于高高在上的神魔眼中与蜉蝣何异?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不是理所当然的?
何况是唾手可得的权利……
纪澄的反应却有些让人看不懂了。
宫中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子去太后宫中请安时曾与纪澄说话的消息早就不知被宫人传了多少遍,传到各位贵人耳中也不知被传成了什么样。太子那边已有一个入宫两年的太子妃,虽不被太子喜爱,却是很被尊重的。但在这宫中,身为太子正妃,只“尊重”二字怎么够。
太子妃战战兢兢等待着那不知怎么把太子的心“勾走”的小蹄子到来。她是世家出来的闺秀,虽不把世家那些腌臜的手段放在眼里,但到必要时,她也不是不会用……
只是对方是太后宫里送来的人,多少须得小心些。
纪澄被送到东宫来,并没有明确的名分,东宫上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样安置她。没人说,纪澄便自觉地继续执宫女身份,做宫女该做的事。
太子的反应也有些古怪。
纪澄被送到东宫,他作为主人多少也得问一句,可他却好像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又或者是根本不曾与纪澄说过一句话。
太子妃颇有些心惊胆战地受着纪澄的服侍,发现这“小蹄子”似乎是个安分的,并非传闻中惑人心魄的妖姬。
不过,提防却是不能完全卸下的。
太子妃寻了个机会,委婉得不能再委婉地与太子提了一提纪澄。太子沉吟片刻,平静道:“既是皇祖母赐下的人,让她做着下人的活计,是有些不像话。”
太子妃试探地问:“那殿下的意思是……”
太子无所谓地一笑:“当个鹦哥儿百灵鸟养着罢,东宫不缺养她的钱。”
太子妃这才放下心来。
这下,纪澄便成了东宫独一无二的一个闲人。
二十四
不知何时起,太子桌案上多了一些本不该出现在东宫的密信。
太子看着信上一条条或骇人或无关紧要的罪状,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却全都置之不理。
他在等,等着看她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过几日便是中秋。
靠得住的小太监匆匆进了东宫与太子耳语几句,太子颔首,亲自朝御膳房去了。
纪澄被两个小太监拽着押在柴房里,一丝挣扎的意思都没有,看起来那两个无所适从的小太监都比她狼狈些。
她早在被人抓住时便准备好了腹稿,无论来的人是谁,她只管按自己想好的说便是。
可惜来的人是太子。太子并没有给她说出腹稿的机会。
刚进门,那温和的青年人便道:“这才过了多少日子,纪姑娘未免太沉不住气了些。”
纪澄有些讥讽地弯了弯嘴角,没有搭话。
太子笑道:“若孤是你,孤便不会亲自来下毒,而是借茜芸的手,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茜芸,太子妃的芳名。
纪澄不屑道:“我的事,与太子妃殿下何干?”
太子还是笑:“那你的事又与孤何干?”
纪澄梗住了,无话可说。
太子道:“你不借茜芸的手,不过是你觉得她没用,孤不理会你,不过是你觉得在孤这儿走这一步棋废了,你想换一步棋走”他顿了顿,接着道,“你是真的以为宫中只有你一个长了脑子的,还是觉得无论你搞出什么事来,孤与皇祖母都不得不帮你兜着?”
纪澄平静道:“若不是太子殿下想替我兜着,何必来此多费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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