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说的就是夺天工。
不过说来也怪,夺天工开张少说也有五六十年了,之前一直不温不火,直到七年前突然于蜃楼成衣行大比中夺魁,名声大涨,卖出夺魁的仙衣后,又迅速关门,只道下次开张时会再出一件不输其成名之作的宝贝。
那夺魁仙衣基本没什么人见过,更没人知道其衣料如何有何妙用,只是这魁首乃蜃楼楼主钦定,众人也不好公开质疑。
不过,不少蜃楼中人虽然不敢质疑楼主的决定,对夺天工却是嗤之以鼻,甚至都已经准备好看夺天工下次开张出丑了。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三年前成衣坊再次开张,挂出一套鲛绡仙衣,被蜃楼楼主以天价买走。
一石激起千层浪,蜃楼上下一阵要求夺天工交出鲛人之声。
夺天工那边低调依旧,倒是楼主大人亲自穿了那身衣衫公开解释。原来啊,那夺天工如今的裁缝曾与鲛人同在一个工坊织造,长年累月地,便学了点儿鲛人织水为绡的皮毛,鲛人被仙人讨伐退回妖界后,工坊便散了,那裁缝除会织水一项不过手艺平平,在蜃楼之中根本没有大成衣坊愿意雇佣。没想到这人进了同样不出彩的夺天工,结合鲛人的技艺与人的织绣,竟造出了这独一无二的仙衣。
各成衣坊老板难免有些讪讪,首先退出了声讨的队伍。
剩下的人知道楼主这是要护住夺天工的意思了,即便这说辞疑点重重,还是偃旗息鼓,各自回去了。
谁都知道,这蜃楼原本是鲛人的巢穴,是蜃楼楼主独自一人斩杀所有巢中鲛人,一手建起整个蜃楼商市,才有了蜃楼今日的风光。楼主大人对鲛人深恶痛绝,如果那夺天工的裁缝是鲛人,楼主绝不可能包庇。
经此一事,夺天工声名更盛。
如今距离上一件仙衣出售已有四年,夺天工却迟迟不见开门。求衣的人每年至少为蜃楼供上自己一半的收入,再拉拉扯扯加加减减一算几乎与整年没有收入画了等号。很多人因此无奈离开了蜃楼。
前几日,有人听到夺天工中有人走动的声音,想来应该是要开张了。
这一消息传出,离开的人又赶了回来还带着一大群慕名而来的人,原本还在的人更恨不得在夺天工门口打个地铺等开门。
一时间,蜃楼之中人满为患。
陆已就是一个慕名而来凑热闹的。
他不过二等世家出身,根本买不起那吹得神乎其神的天价仙衣,来蜃楼不过是想着能不能远远将那仙衣瞧上一眼,以后回去好歹有点儿谈资。
跟他一个想法的人多如牛毛。陆已差点连蜃楼都没挤进去。好不容易挤进去也是插筷子般人挤人……挤死人。
陆已被人群裹带着往里走,路过蜃楼界碑时,他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那整块的黑曜石,四肢紧紧缠住,并猴子般往上爬。爬到石碑顶,他一屁股坐下,扯袖擦满头满脸的汗,斜眼瞥见密密匝匝的人头,他顿时后悔来凑热闹了。
蜃楼实在太小了!
这话他也就敢在心里嘟囔,要是被蜃楼中人听到了,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淹死。
擦完汗,他两手支在身后,闲闲扫视来来往往的人,看来看去,竟看见对面的石碑上也有一个人。那人白衣青衫,头发为一支白玉簪子松松挽着,两袖间横着一柄纸折扇,正雪松般立在碑上,俊秀挺拔。
真是个好风采的少年啊!他在心里暗赞道。
二
少年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微笑朝他点了下头。
陆已愣愣地点头回了个礼。
少年自碑上一跃而起,跳到他身边来。陆已忍不住心道:“好身手!”
陆已主动搭讪道:“这位小兄弟是第一次来蜃楼吧?”
少年望着远处的街巷,点头。
陆已长吁短叹:“唉,你也是因为夺天工的仙衣来的吧?平时的蜃楼可不是这样的,我上次来可没这么挤……话说这鲛绡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大家都想要?唉,这么贵的仙衣哪里是随便谁买得起呢,何苦都来凑这热闹……”一边说着一边偷瞄少年的扇坠,“要我说,那仙衣恐怕还没有小兄弟你这扇坠稀奇。”
少年略有些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低笑道:“你倒是有眼光。”
陆已被他那副与小辈说话的语气噎了一下,但还是厚着脸皮道:“呃……这扇坠能否借我一观?”
少年笑眯眯地回:“不能。”
陆已讨了个没趣,不由有些不高兴,不再开腔。
少年自言自语道:“鲛绡者,鲛人以水为丝织造的布料,上好的防具原材……凡人能造出来,谁信?蜃楼这小楼主,胆子大得很啊……”
蜃楼被强大的结界罩住,界内没有一滴海水,却有风雷雾雨等气象。
眼下风大得很,陆已没听清少年说的什么,只见他颊边几绺碎发不时遮住那双过分明亮的黑瞳。真是个好风采的少年啊,陆已在心中感叹,就是说话不招人喜欢。
少年道:“想去看看么?所谓的仙衣。”
陆已“啊”了一声,伸出食指指着自己:“你说我吗?”
少年低笑一声:“你觉得我在问别人么?”
底下一群人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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