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和三皇子要的是什么,秦孟远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些年, 因为魏氏,贵妃和三皇子一直私下拿工部当他们的自留地,即便秦孟远从来不在继位一事上站队、不露任何看法,他们还是一门心思地笃定,秦孟远是他们这边的。
但是,秦孟远是真的没想着这么早站队下注。
都说太子去世之后,三皇子就是最稳的继位人选,但是——当年的惠诚太子难道不稳吗?可是结果又如何呢?隆宁帝春秋鼎盛,身子可还康健得很呢……
他是真的被往事给吓怕了!
只是……这么多年了,如今想要打消妻子、还有这个地位尊贵的大姨子的一厢情愿是不太可能的了,他之前一味放任也不是没有探路的意思在,现在骤然说破,必定会彻底得罪贵妃,先前的铺垫也就白费了。
身为一个老练的政客,他当然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当下微微一笑,柔声安抚魏氏,“唉,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些没意思的话?你呀,就是爱胡思乱想——想得太多了!”他伸手拉过妻子,熟稔地在她身上按了按,“贵妃虽然位高,但是后宫的女人,眼界连你们这些官太太都未必比得上,三皇子最近差事办得漂亮,声势正盛,合该韬光养晦。肯为他出声的臣子多,咱们就不该在这个时候出头——我看那些人联名上书了几次请立太子的事,皇上都没有松口,显然是不打算在这几年操办这件大事了,我要是在这个时候站了队,皇上心里怎么能不犯嘀咕?你也该仔细想想这事才对。”
魏氏细细琢磨着相公的话,“老爷的意思是……”
“皇上就算再看重三皇子,也不会放心这个儿子在还没当上太子的时候就把自己手下的一众臣子都收归过去,这一次的赐婚,说不定就是帝王心术的结果。魏家想把琼姐儿许配给七皇子,这固然是琼姐儿自己愿意,但是其中也未必没有谋划。大皇子早就去了封地,二皇子早殤,四皇子更是没有养大,五皇子腿脚不便,六皇子过于肥胖,八皇子是个书痴……也就七皇子跟着学习政务,这一两年渐渐有了些做事的样子。皇上未必心许于他,但是就硬捧出来制衡三皇子,也是说不准的事。”
“贵妃说,”魏氏犹豫着拖长了声音,“这一、两年七皇子和皇后那边走得近……”
“和皇后走得近有什么用?”秦孟远哂笑一声,不由得在心底叹息妇人们的浅见,“他要是嫡子,还有那个身份能争上一争,现在?哼,依我看,有七皇子在,三皇子睡得还更踏实些。若是没有七皇子,三皇子和贵妃才更应该提心吊胆呢。”
说起这些事,魏氏就跟不上秦孟远的思路了。她虽然出身贵胄,但是大长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无论朝局怎么动荡,只要魏家人不去造反,都能稳坐泰山。魏氏从小耳濡目染,学到的也都是些颐指气使、居高临下的算计。年轻的时候自负身世,说起宫斗、政斗来,都是不屑一顾,虽然婚事不顺,但是嫁到秦家后,白氏早就被打发出京了,她也没受过什么委屈。后来隆宁帝继位,她才多少学会了做小伏低,但是贵妃是宠妃,对她也颇为客气,她也就容忍了这个庶姐,说起别人来,还是那样居高临下。
秦孟远说七皇子没有众人看到的那样得隆宁帝看重,这句话很顺她的心意。但是他又说七皇子在三皇子才更安稳,这话她就有些不爱听了。
“恒儿是什么身份的人,王彦又算什么——”她咬下了半句话,又气哼哼地道:“说起来,娘娘心里对茴娘这门亲事,说得确实不大好听。娘娘就住在后宫里,消息总比咱们灵通,她说这些日子宫里有些不好的传闻,说茴娘和荣成公主总在宫里打马球,七皇子也总跟着一道打球……话里话外的,可不怎么好听呢。”
“这是什么糊涂话!”说起朝堂上的事,秦孟远还能装出些和颜悦色来,但是此时却勃然变色,“贵妃娘娘是长辈,茴娘名义上总也算是她的外甥女,不护着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把这些胡言乱语当真?”
魏氏翻了个白眼,冷嗤一声,“茴娘在宫里两年,去给贵妃请过几次安?贵妃就算想护着她,没情没分的怎么护?若是她自己没有做下什么丑事——”
秦孟远再也忍不住,一把捂住妻子的嘴,“这话也是浑说的!”他沉着脸斥了一句,“你当皇上是什么人?若真是茴娘做下了什么丑事,惹了祸,皇上不给咱们全家降罪就算好的了,还能真的赐婚下来?贵妃娘娘心里只有三皇子,情急之下昏了头,你怎么也就信了?”
“可是娘娘信里说……”魏氏还要再争辩,秦孟远猛地起身,“这些话以后不要再提了,最近家里事多,太太恐怕是累着了。”说罢,抬脚就出了屋子。
***
“真的?父亲就这么从太太屋里走了?”茴娘坐在窗下,一手拿着绣绷一手捻着针,但是眼神却没有放在绣活上,只盯着紫苏和连翘。
昨儿晚上虽然是连翘服侍的,但是一早起来,茴娘想着这件事一出,自己还摸不准府中各方对这事的反应,就把连翘和紫苏分别打发出去听风声了。连翘爹娘是府里的二管家,自然消息灵通,紫苏是老太太身边的老牌实权人物,也自有身份打听消息,两人出去了将近一整日,半下午了才联袂回到东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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