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后厅内顿时响起一片稀碎的羡慕声。
这些官宦贵胄,任凭是谁家的老封君过寿,都没有同时两位皇子前来拜寿的体面。更何况,三皇子的生母贵妃是靖国公府的庶女,名义上要喊大长公主一声“母亲”,三皇子过来给大长公主拜寿算是理所应当,但是七皇子却和靖国公府没有半点联系,这次过来拜寿,倒更像是皇上惦记姑母,特意吩咐儿子代替自己前来似的。
有些对政治风向稍微敏感些的贵妇人,已经悄悄和相熟者对起了眼神,传递着一些无法明言的消息。
“恒郎和彦郎来了。”大长公主面上一片慈爱,“快让他们进来。”她又用目光一扫厅内,见席间的那些姑娘小姐们,早就已经支起一双双好奇的眼眸——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盯着门口的方向看,只闪动着眸光一瞟一瞟的,让大长公主心下一阵好笑。
她年轻时在宫中就很受宠爱,长大后即便嫁人,也从来都不是守规矩的性子,现在年纪大了愈发任性,也顾不得那些文臣的内眷朝自己使的眼色,竟没让家中下人抬屏风上来,而是直接就让人把两位皇子带了进来。
这样一来,虽说女孩们坐的圆桌几乎都略显偏远,但是只要有心,看到两位青年皇子的身形面容还是不成问题的。
大长公主自然是不怕得罪人的,这样一番安排也只是为了自己开心罢了。
很快,一众从人跟在两个器宇轩昂的华服青年走了进来。两人今日都身穿正式的礼服,头上戴着冠,三皇子已经封了藩王,礼服和冠的品级制式比七皇子的都略高些——他的身量也比弟弟略高些,两人的年纪虽然只差了三岁,但是却分明地能让人分辨出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
两人一进来,就先跪到地上给大长公主磕头,“侄孙恭祝姑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大长公主笑得很和蔼,“快起来吧。”
三皇子和七皇子同时起身,三皇子王恒朝着几位舅母、姨母微微点头,七皇子王彦却悄悄往茴娘的方向瞥了一眼——也难为他能在走进来这短短的几步路中,找寻到茴娘的所在。不过,在起身之后,两位皇子就很规矩地不再四处乱看,三皇子一招手,跟着他进来的侍从就捧上了一个锦盒,他一开口,又换了称呼,“这是外孙从别处寻到的寿礼,祝外祖母福寿安康。”
他轻轻打开锦盒,露出里面的玉桃来,晶莹剔透,虽是白日,却也映得满室皆辉,是让人一望即知的好东西。王恒既是大长公主的侄孙子,又是大长公主的外孙,两重身份在身,虽说礼物只送了一件,但是这一件却又不只顶别人二十件礼物的价值了。全家上下,也就只有张氏长子送出的那对玉如意和这玉桃的价值差可比拟——或许还有些不如。
王恒送出的这件寿礼,瞬间就聚集了厅内所有人的目光,相比起来,随后王彦送出的那副万寿图,就显得和秦家姑娘们准备的那几样礼物似的——只得“不功不过”这四个字的评价罢了。
虽然自己献上的寿礼被兄长的比了下去,但是王彦脸上却不见半分失落。事实上,今天大长公主的寿宴,原本要过来的人只有王恒一个,是自己先在父皇面前说了两句,又厚着脸皮去求了三哥,才让他带着自己一起过来的。
而他之所以非要过来,也是另有目的——不然他和长公主又不亲,何必过来凑这个热闹?
从一进门起,他就稍微有一点走神,等到献过寿礼之后,更是一心二用,一边挂着笑脸应付眼前大长公主的问询,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只匆匆往茴娘的方向瞥了两眼,她长高了,看起来也精神了一些——穿着绸缎袄裙,梳着丫髻的样子自己还是第一次见。之前在西北的时候,一直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秦先生和秦邹氏在自己离开之后有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家中的小辈。不知道……不知道刚刚她有没有认出来自己……
对于秦孟远已经派遣家中下人把远在西北老家的二女儿接进京的事,王彦倒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茴娘的存在还是他找机会透露给父皇知道的,这一年多的时间,又借着白善倾白老爷子的关系和父皇之间亲近了不少,因此对茴娘,他是自诩身上带着一份责任的。
只可惜茴娘进京后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都没能找到机会去尚书府内探望——就算他去了尚书府,十有八九见到的除了秦孟远外也不会再有别人了,干脆就也懒得过去,打听到大长公主这天秦尚书的夫人会带着家里的几个女儿过来拜寿,猜着茴娘恐怕也会一同前来,这才过来凑了这个热闹。
大长公主对待两位侄孙都很和气——因为王恒是她名义上的外孙,所以更是和王恒说了几句贵妃在宫里的事。而这些话,无非是大长公主关心一下贵妃的起居,王恒又说些贵妃在宫里如何心念嫡母,再从中隐晦地透露些皇上对贵妃的宠爱——这一番对话,其实和大长公主的生日没有半点关系,换在任何一个日子里说都可以,但是却比那个白玉寿桃更像是献给大长公主的寿礼,让大长公主脸上容光更盛。
——这不只是在向众人炫耀她第身份地位,更是在向众人炫耀她对贵妃、甚至对皇上的影响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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