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娘一怔,继而才反应过来,王彦的目的,说到底还是为了打听她同外祖父之间的关系。不过这也没什么好瞒着人的,她在西北老家住了这么多年,骤然出现在秦家的小姐堆里,一同参加了大长公主的生日宴,又是秦家的二姑娘——无论如何,她的身世都是隐瞒不住的。或许,在如今的京城贵妇圈内,关于她的故事早就已经传扬开了呢。
上一世,魏氏教她低调,说即便外祖父被平反昭雪,她的身份依然有些尴尬。她听了魏氏的话,最后只落得一个无依无靠的下场。
这一世,她可不觉得她有什么低调的必要了——当然,这得是在外祖父被沉冤昭雪之后才行。现在贸然高调起来,她的身世还是有可能为她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的。
但是……
茴娘又猛地想到最近秦孟远和魏氏待自己的态度:秦孟远多次当着众儿女的面说起白善倾的事,问茴娘还有没有保留什么关于这位外祖父的遗物。魏氏也让人在祠堂内单独打扫出一间屋子,摆上了她生母白氏的牌位,甚至亲自过去向那牌位行礼……
一切迹象都表明,最近皇上确实已经有了为白善倾平反的心思,秦孟远的所作所为,只可能是为了讨好皇上,未雨绸缪,到时候才有可能吃到红利。
或许,就连这一次来谭慧寺,老太太那么轻易地就松口让自己跟着一起过来,说不定也是因为……
还没理清楚这里面可能存在的利用和妥协,王彦又道:“师姐,你不要担心,我……我的身份你也知道,我父皇早就想为令外祖父平反了,只是如今时机才成熟些,大概再过两个月,趁着皇后娘娘五十岁生辰,就要下旨了——当然,还连带着为别的一些臣子平反,但是父皇当年也跟着令外祖父读过几年书,就冲着这份香火情,父皇对令外祖父也是不同的。”
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再不同又有什么用?
茴娘忍住腹诽,淡淡地点了点头,“正是我外祖父。”
“果然如此。”王彦朝茴娘一笑,“师姐,既如此,我必会保你一世——师姐,你可有什么愿望?我一定尽力为你促成。”
茴娘神色古怪地瞄了王彦一眼,她只觉得王彦疯了,说了一堆着三不着两的话,让她没办法回答。但是她心里明白王彦的身份,想要直斥王彦在说大话吧,又没有这个胆量,只好嚅嗫着道:“我暂时也没有什么愿望,只是觉得……”
“什么?”
见王彦追问,茴娘索性怎么夸大怎么说,“师弟你也知道,我打小就喜欢去书院读书,如今被我父亲接来京城,每天只能跟着姐妹们在家学读些女四书之类,或是学绣花,早就有些不耐烦了。只是京城里规矩大,我平时在家连二门都不许出,闷都闷死了——你要是想帮我,就替我想个法子,给我找些别的事做才好。”
王彦怎么都没想到茴娘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目瞪口呆了片刻,才踟蹰地问:“师姐,秦家……待你不好?”
“这倒没有。”茴娘哂道,“只是我这性子,在老家野惯了,姐妹们都贞静,家里是继母当家……”她也没有说魏氏或是谁坏话的意思,只是把这些事实一条条地罗列出来,王彦若是能懂,自然能听出她的意思,“我和姐妹们有些说不到一起,她们也都忙,虽说大家各过各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也不能说不好……”
眼看着有些编不下去了,茴娘忙收了话头,“总之啊,我就不想天天被闷在家里。”
在最初的瞠目过后,王彦听着茴娘的话,脸上也渐渐露出思忖,半晌才了然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师姐,你就放心吧,这事我一定会尽量帮你成全的。”
这话茴娘听过就算,点头敷衍过王彦,就没了别的话好说。
王彦看了看这观音堂,又问茴娘,“嘉琋师兄去年怎么没进京赶考?”
茴娘盯着王彦看了一眼,不知道王彦为什么要打听嘉琋表哥的事,随口道:“我……堂叔觉得他在学识上还有些不够扎实,年纪也太小了些,让他缓一缓再参加会试。”
“我记得嘉琋师兄是会元还有解元吧?下一科再考也无妨,到时候连中三元,就是一则美谈了。”
茴娘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忽又想起一事,瞪着王彦,“你刚才说,先前在大长公主府上,你就认出我了?你、你早就知道我是女儿身呀?”
王彦一怔,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姐,你真的以为自己的男装扮相那么完美无缺,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啊?”顿了一下,似乎越想越觉得有趣,竟然“哈哈”连声大笑起来。
第39章
茴娘虽然不比寻常小姑娘面嫩, 但是被王彦这样嘲笑, 也觉得大失颜面,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呆愣了片刻,才做出娇羞的样子恨恨地跺了跺脚, 跑到板壁边上拉半夏的手臂, “王彦,你既然是我师弟,就要听我的——快把我的丫鬟唤醒了,我、我不理你了!”
看着茴娘这样发娇嗔的模样, 王彦不由得一愣,很快回过神来,见茴娘真的生气了, 就柔着声音赔不是哄她,“师姐,是师弟的错,师弟向你赔礼了。”一边说, 一边浅浅作了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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