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不凡顾虑已除,轻松尽显。笑道:“先生以为我以前在街上卖字画、写文书,只是为了混个温饱、蓄钱读书考试么?”
难道不是吗?
不用陆羽反问出来。他已经接着自己回答了:“混个温饱是事实,积蓄读书考试则不尽然,我从来没有积蓄过,过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根本没有想过要继续参与科考。”
“为什么?”陆羽忍不住问出了同一句。在他的印象中。古代的读书人,科举取仕是唯一改变命运的途径。是大家削尖脑袋想要往里钻地事情。会放弃的人,除非是没有才学的,而几个月的接触,庄不凡并不是没有才学之人。
庄不凡沉默了一下,他的神情也低落了几分,最后苦笑了一声:“你知道……我家里并不富裕,但是自小父母便想要改变我的命运,想要争一口气。费尽心力供我读书……”
陆羽心里一动,没有做声,继续做他的倾听者。
“我也没有让父母失望,发奋读书的结果,让我自小就有神童之称。穷学文、富习武,学文的门槛相对更低,但那只是学而已,你自己学,是门槛低,但对于大字不识一个地父母来说,又如何在家让子弟学文呢?只有入私塾。我父母挣钱不多,多年私塾,已经给他们很大压力。
可私塾也只是有人教你学文而已,要参加科考,首先你要取得是生员资格。而要获得生员资格,必须选拔进入县学。”
陆羽听到这里,基本上已经把后面的事情猜到了,看庄不凡神情郁郁,便替他简单的说了出来:“你现在已经是秀才身份,说明你当年已经进入了县学、取得了生员资格。只不过县学费用更重、或许还有权钱交易地存在,如果不行贿的话,你地名额可能就会被其他花钱的人顶去,为了凑钱,你父母积劳成疾。大致如此吧?”
庄不凡点了点头,“考入县学,父母都非常激动,但倾尽家财,只够学资、远不够索贿,后从亲友处多方借来钱银,勉强供我入学。为了让我能够出头,他们只能拼命的做活,做多份散工,身体上的过度消耗,钱银、债务的压力,让他们垮了……可是……他们并没有让我知道……也没有去看大夫,仍然拼命做工……等最后实在不行了,已经来不及了……不几日,便……”他述说地声音虽然平静,但脸上已经流了两道男儿泪。
陆羽沉默着,他并没有感动!
不是他冷血,也不是他对庄不凡无情冷漠。而是这样地故事,在现代时,从小就在报纸杂志上没有少看。看到第一个会感动,第二个会感动……等看到多个之后,就会开始怀疑、反思了,除了政府、制度、经济等大问题之外,这样的家庭有没有问题?这样地儿女有没有问题?
所以,他现在听了这非常典型的故事之后,非常的冷静,只是淡淡的看着庄不凡。
如果这是一个现代的大学生。在说自己家的故事,陆羽早就教训了:你父母就有问题!让子女受教育本来是正确的,但超出能力所及、把所有一切压在子女读书出路这一条上面,就有赌博地意味了!而不让子女了解工作疾苦、挣钱难、只是让他们一味的读书,这已经是一项很不好的无形教育!这样的儿子更是无耻,读书什么时候都可以,其他路一样可以成功,啃着老骨头的血肉骨髓、就算读的硕士、博士。依然是无耻、自私!依然不会有大前途!为什么不能自己挣学费读书?为什么不能休学几年、挣够了钱再回来读?
但古代的读书环境不同,更加不容易,所以,陆羽没有说话。
“后来,我就没有再读书了,条件不允许。我也终于体会到父母的辛苦……可惜已经迟了。子欲养而亲不在……我开始天天为别人抄写文书、写对联、临摹名画……花了很久地时间,才把欠债还清。然后我就看淡了,这样入学又有何以?就算最后进士及第,也换不回来我的父母。而且我想……爹娘如果泉下有知,应该会对以前的期望有所改变,不再是指望我能科考出头,而是能够平安康健的活着。”
陆羽点了点头:“本来我还想要教训你,为人子,若只是如此。实在是孝顺的名义自私自利,不过你已经看明白了,已经悔悟了。这才是我认识的庄不凡。”
庄不凡抹去眼泪,苦笑了一声:“先生看高我了。几年下来,我天天街头摆摊,早就没有少时才名。而自己也早就失去了上进之心,虽然看淡了,但心也冷了。就是过地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日子。只要挣的钱够活。就不除去摆摊。直到后来跟了你!”
“我一直是市侩之人,就算李三、李五兄弟的惨状。我也最后也收了报酬,我又什么值得你学习的?”陆羽自嘲了一下,他观念不一样,自己不会觉得这样不对。
“我已经不再是年少无知的小儿,清官,有时候只是一种态度。我在先生身上,看到了进取心。首先是活着,只有活着才能谈论一切!其次是,无论什么出身,只要有能力都一样能出头!我不知道先生是什么出身,但看先生的文字,相信也……
但先生只是几个月,就响彻祥符县,这是以前任何一个说书先生、状师都没有的影响力。若这只是机遇、运气的话,那先生过去开封一个月,再次享誉开封,足以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这些不需要名言,也不需要教,我已经无形中受到感染,所以,我现在地态度,已经向先生靠近,没有指望靠着科考这唯一出路,也没有再继续沉沦下去,而是追随先生,找到新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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