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呀?”超佳双手捧着文件,似乎手里这东西异常珍贵。
“您先看看吧。”刘小灵叹息着说。
看来超佳很久没和文字打过交道了,阅读起来颇为困难,不得不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我——超佳向报社提出投诉,原因是关于超然的报道中,有关他父亲的内容与事实有差距。双方经过友好协商,最终决定,由于超然是我儿子,超然母子又是确有困难,我——超佳放弃起诉超然和追究报社责任的权利。特此声明,声明人点点……”
“是冒号,请你在冒号后面签字。”刘小灵把签字的地方指给他看。
“那我的事就这么完啦,你们这不是要黑我吗?”超佳急了。
“那你说怎么办?话都是超然说的,我们有录音记录,不是我们胡编的。超然是你儿子,你要是告我们,首先就得告你儿子,我们顶多是连带责任。您是超然的亲生父亲,不会让孩子背一个诈骗的名声吧?再说了,明天我们就要为超然举行认捐大会了,我之所以不取消这个会,完全为了超然的前途和她们娘儿俩的具体困难。报社要是把超然和他妈的问题解决了,也是为您除了一块心病吧?为了孩子为了钱,您还是签字吧。要不,真上了法院,谁倒霉还不一定呢。”刘小灵觉得自己像一个阴险的女骗子。
“那,那……”超佳看着超然,一时间又说不出话来了。为了孩子,他只好签了。
超然连看他都没看,蹑手蹑脚地走到刘小灵面前,深深地给她鞠了个躬:“谢谢你,刘阿姨,我替我妈妈、替我爸爸谢谢您和报社给我的帮助。等我将来当了演员,有了出息,我保证一定要回报社会,回报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好心人。”接着他走到小赵面前,同样深情地说:“也谢谢你,赵叔叔,请你原谅我,我不是有意要骗您们,我是没办法呀。”
刘小灵和小赵同时点了点头,冲超然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明天的认捐大会肯定能成功。
半个小时后,大家商定了认捐大会的事宜,超佳父子终于走了。
小赵忽然觉得不对,问道:“刘姐,咱们不是要请他们吃晚饭吗?”
“请他们吃饭?”刘小灵真想踹小赵一脚,这个木头脑袋。
小赵说要把关于超然的第三篇报道撤下来,先走了。头晕脑涨的刘小灵又给张校长去了电话,她先向学校和校长本人表示了歉意,然后又把报社的决定通知了对方。张校长在电话里支吾了半天,最后实在按捺不住了,恼怒地叫道:“我们学校怎么办?你们白骂啦?”
“我们可以给你们学校一份道歉函,你们可以向不明真相的老师、家长和教育局解释。我们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对孩子负责,超然家的确需要帮助,如果把这事捅出去,会对孩子造成一辈子不良影响。您是教育工作者,这一点应该比我们更清楚。算了,为了孩子,咱们做大人的就牺牲一点儿利益吧。”刘小灵有气无力地说。
“我们觉得你们没牺牲什么,就是我们倒霉。”张校长冷笑。
“我们牺牲了自尊,几百个成年人的自尊。我这么说,您保证能理解。”刘小灵叹息道。
张校长终于笑了,笑得异常开心:“我早就说你们被骗了,没错吧?没错吧?千万别小看了现在的孩子,全不白给,哪个都比恐怖分子能折腾。”说完,张校长大笑着把电话挂了。
刘小灵郁闷、彷徨、无聊,连吃五六块饼干,肚子里还是空空的。此刻她出奇地想念贾七一,如果他在身边,就有出气的地方了。掐他一顿,咬他一顿,踹上几脚,然后再拧着他的胳膊大哭上一场,可这小子偏偏跑到保平去了。
刘小灵决定给贾七一打电话,可恶,手机一直不在服务区,难道他们三人出事啦?失踪啦?
刘小灵顾不上找贾七一出气了,原来小赵又来了。二人心情复杂地筹备起明天的认捐大会来,他们默默地工作着,一点儿兴奋的感觉都没有。
贾七一当然没有失踪,就在刘小灵打电话的时候,总经理正陪着他们三人吃饭呢。原来总经理担心这三人一旦远离自己的视线,就会干出些不法的事来。干脆来了个全程陪送,一直要陪到他们睡觉。由于饭店的包间在半地下室,所以贾七一电话总不在服务区。
四个人吃得很沉闷,贾七一早就偷偷嘱咐过舅舅,什么也别说,言多必失,舅舅只得闷头苦吃。贾六六在总经理心目中是黑道大哥,自然只能不苟言笑。只有贾七一有一句没一句地陪总经理瞎聊,时不时地敲打他几句。
总经理的确是非常苦闷,酒到杯干,根本不用劝。喝到半个小时,总经理的舌头就耷拉在下巴上了,而且话也出奇地多,满嘴为自己欠债不还找理由,三人的耳朵都听木了。
贾七一决定转变话题,于是问道:“总经理,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我以前是国家干部,科级的,一念之差呀,一念之差!要不,现在最少是处级了。”总经理摇着头说。
贾七一等人不再说话了,他们知道,开个头就可以了,以后的话自然会从他嘴里流出来。
果然总经理捧着酒瓶子道:“真难哪,做人真难,下辈子绝对不当人了。我当狗,当哈巴狗,往女人怀里一躺,天天吃好的喝好的,上厕所都有人带着去,不用操心,多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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