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爷们儿真逗_庸人【完结】(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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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近了,贾七一才发现铁砣子顶部四周架着栏杆,上方竟有几只被熏得面目漆黑的山羊,它们不时地用犄角撞着栏杆,似乎很是痛苦。

  贾七一伸着脖子,惊奇地观察了许久:“乡长,这是怎么个意思?”

  “这些羊就是昨天从临乡跑过来的,还不错吧?”小胡子得意地哈哈大笑:“老贾,你现在来的不是时候,吃这种烤全羊。秋天最好,现在有点冷啦,只能用烟熏着,要不羊能吃作料吗?”说着小胡子拉着贾七一转到了铁砣子的后面,指着几节铁梯子道:“你看,我们事先把羊关在上面,然后放上几个调料盆。”贾七一攀上梯子,果然见铁砣子上方摆着几个钢种盆,小胡子接着道:“要是夏、秋啊,太阳一晒,羊是给什么喝什么,哪儿用费这么大劲?调料就是葱、姜、蒜、花椒、大料、辣椒混在酱油里,跟炖肉的料差不多。然后在铁砣子周围点火,连熏带烤,把羊热晕喽,渴晕喽。你琢磨呀,它一晕,什么不得喝呀?再之后啊就换盆吧,等它们把七盆调料都喝下去,就能烤了。这叫脱胎换骨!”

  贾七一钦佩地挑起大指:“你们能让羊吃辣椒,真高!”

  “这招儿是我从新疆学回来的,他们要是有重要的客人,事先就把羊放在晒葡萄干的房子里。”

  贾七一点点头,他在新疆见过那种房子。一般来说晒葡萄干的房子都建在通风的山坡上,砖头之间全是镂空的,空气对流的效果非常好,而且全是热风。据说这种房子最干燥了,赶上夏天,一盆水放不了半天就蒸发干了。赶上葡萄成熟的季节,新疆人把成山的葡萄挂在屋里,三个月后就成葡萄干了。

  小胡子道:“他们把羊关在房子里,只给调料喝,几天下来羊就跟换了身筋骨似的,味道传遍了全身,你说能不好吃吗?可惜,咱李家口的气候条件不好,没那么热,不用火熏它们,他们不喝呀。”

  “万一要是引起森林大火呢?”贾七一问。

  “你以为是看电影呢?我都烤了好几年了,没引起一次火灾。咱不会派人看着?不让它出现明火,柴火都是浇过水的。”

  “所以你们就浇筑了个这么个大铁砣子?”贾七一脸上出现了不屑的表情。这么大的铁砣子少说也是二三百吨铁,这不是浪费吗?再说弄个大铁砣子专门伺候烤全羊,成本似乎也太高了些。以贾七一对蛤蟆乡的观察,这乡未必能拿得出这么多废铁来,小胡子不会是派人偷的吧?

  “烧?那可太费劲了。为了吃只羊我弄这么个铁砣子,不划算呢。嘿嘿!”小胡子得意地笑了两声:“这是老辈人留给咱们的,现在是废物利用。”

  第二部分第十四章 孙子(2)

  贾七一不太懂历史,更不明白古人是怎么想的。他照着铁砣子狠瞪了几眼,依然没发现这大铁块的用处,难道古人全是吃饱了撑的?

  别看小胡子人长得五大三粗,心眼儿却玲珑到家了。他微笑着道:“铁砣子是五八年留下来的,岁数比我还大呢。虽然算不上古董,可也是我们乡里最出名的物件了。”

  贾七一更加迷惑了,这个玩意儿要真是蛮荒时代的产物,或许他还能理解。古人的脑子在构造上终归与现代人有些差异,想得离谱也不算新鲜。可这东西是五八年的,不过才四十来年的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忽然贾七一脑子中闪现出一个极为浪漫的念头,难道铁砣子是国家研究核武器时,已经废弃的特殊部件,扔在这儿的?那可真值钱啦,最起码它见证了一代人艰辛奋斗的历史啊!想着想着,贾七一觉得这个推测越来越靠谱,不禁对铁砣子产生了由衷的敬意,他甚至想向铁砣子鞠躬了。

  小胡子见贾七一许久不语,以为他不感兴趣了。不禁有些怅然地说:“也是,你们北京人什么没见过?这算什么。”

  贾七一不得不拉住他,满脸诚恳地说:“你说你的,我还真没见过。”

  小胡子欣慰地笑了,他使劲拍了拍铁砣子的表面,发出“啪啪”的声音,显然,铁砣子是实心的。小胡子道:“这铁砣子是我爷爷留下的遗产,现在让我烤羊吃,也算是惠及子孙了吧?”

  “你爷爷是搞秘密工作的?”贾七一浑身毛孔都张开了,小胡子原来是功勋之后啊,那还真应该另眼相看了。

  “你怎么知道的?”小胡子刚拿出一支烟,听贾七一这句话,烟都掉地上了。“真不愧是北京来的,你小子是瞎猜的还是认识我爷爷啊?啊不可能,不可能!我爷爷死的时候还没你呢,要不就是你家的上辈人在我们这一带打过游击?后来进城啦,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们家从祖爷爷开始就住在北京,连外地亲戚都没有”贾七一觉得,打过游击的人后来搞原子弹也不奇怪,当年深入戈壁滩的老同志有不少是老八路呢。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小胡子摸着嘴上的胡子,满脸狐疑。

  “我瞎蒙的,”贾七一嘿嘿笑了两声。

  几秒钟后,小胡子在贾七一脸上实在找不出线索,只得道:“我爷爷解放前是打过游击,要不,那一小队鬼子能报销吗?解放后他就当上公社书记了,五八年的时候国家搞大跃进,国家要把1030万吨的钢铁产量翻一翻。我爷爷响应国家号召,让大家把家里的废铁全捐出来。可你猜怎么着,这群人一点儿觉悟都没有,把自己家的铁物件全藏起来啦。我爷爷没招儿,只好带着人挨家地抄,什么铁锅铁碗火筷子煤油灯全抄回来了。我跟你说,连一般人家门上的把手都卸下来了,就那两年咱们蛤蟆乡连耳挖勺都找不出来。我爷爷走了一圈儿,公社里连拴狗的链子都没了,我爷爷这才放心。然后我爷爷把全公社的铁都扔在这儿,砍下树就烧,炼铁。那叫壮观!火一烧就是半个月,附近山上的树全砍光啦,最后就剩个铁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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