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没有,这才叫玩刀的。”麻六兴奋地拍拍手。
“六哥,手上的工夫可一点都没丢下。”狗熊又回头看了我们几眼。“行啊,没一个尿裤子的。”
此时二头已经站起来了,他脸色铁青,额头上浸出不少汗珠:“少拿,少拿这套吓唬我,我叔挨了三刀还能卸别人一条腿呢,有本事咱对着砍,没本事就别让你侄子惹我们。”
“你叔是谁呀?”狗熊这回仔细瞧了瞧二头。
“大竿儿,听说过吗?”提起他叔,二头兴奋异常,脸上的汗顿时蒸发了。
狗熊的身子都动了一下:“大高个儿,驴脸,在青海吧?”
“是啊!”二头一听这话,连脖子都梗了起来。
“你认识他叔?”麻六问狗熊。
狗熊点点头:“帮过我点忙,要不是他我回不了北京。”
“就是把你从山洞里救出来的那个?”麻六问。
狗熊叹口气:“我的腰就是那回砸折的,本来大家都以为洞里没人了,我用北京话一骂,大竿儿就冲进来了。他叔倒是条汉子。”
“青海北京人多吗?”麻六仰着头,象怀念着什么。
“不多,可都挺有面儿,这才叫爷们儿呢,走到哪儿都是站着撒尿的。大竿儿说就因为听见了北京话,要是外地的他才不管呢。”狗熊一个劲打量二头,他那没毛的脑袋此时已经泛出光了。“鼻子眼睛倒是挺像,你长得可够矮的!”
我使劲清了清嗓子,总算没笑出来。
麻六不耐烦地向我们挥挥手:“留下五块钱,走你们的。”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懂啊?”狗熊特费劲地把身子转过来,后背的铁架子叮当做响。“一看就是几个雏儿,在江湖上这叫走道儿钱,打了人铲事得给人家留点面子,让人家以后还能在街面上走动,懂吗?以后问问你叔。”
二头摸着脑袋:“我叔现在怎么样了?”
“他还六七年呢,早着呢。”狗熊看看我们:“留下五块钱,麻疯的事就到这儿了。以后你们好好上学,别他妈瞎折腾,闹得跟我似的有什么好处?”
“我们才不会让人家抓住呢。”山林气哼哼地说。
麻六哈哈笑起来:“好小子,跟我当年一个德行。”
“瞧眼神,你小子就是个狠主儿,把你腰里的刀拿出来。”狗熊指着山林的裤腰带说。
山林退了一步。
“拉倒吧?要想扎你们,你们三个早就撂这儿了。”说着麻六突然跳过来,左手一扬,右手急速在山林眼前挥了几下,一眨眼功夫山林腰里的军刀就到了他手上。麻六的动作非常快,我和二头连提醒山林的时间都没有,眼看他得意洋洋地走回去,把军刀递给了狗熊。
狗熊端详了军刀一会儿,边看边咂嘴:“仨小崽儿手里真有货呀!刀不错,一下就能要人命。可你们俩知道我们是怎么活过来的吗?”说着他把衣服的纽扣解开,肚皮上、胸脯上立刻呈现出七八个长长短短的刀口,远望去肚皮上活象趴着几只大蜈蚣。“瞅瞅,咱的零碎不少吧?”
我们惊异地望着他,谁都不说话。屋里气氛凝重,一股肃穆的味道让人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第二部分麻六的眼睛(6)
狗熊接着说:“你们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其实把人砍死容易,难的是不把他砍死还得让人家服你。道儿上讲究的是混,混死算什么本事?要是没点儿分寸街上混的不全砍死啦?”说着他手握军刀猛地向自己胳膊上刺了过去。我们惊呼了出来,我当时想:这个神经病,非把胳膊捅穿了不可。出乎我意料的是狗熊的胳膊虽然流了血,可并不厉害。他用嘴嘬了嘬,然后对我们道:“过来看看。”
我们过去一看,只见他粗大的胳膊上仅仅划了一条口子,狗熊从桌上捻了些烟灰抹在伤口上。二头不解地摇摇头:“这是怎么弄的?”
“你叔叔帮过我,这回算我还他个人情。瞧着。”他举着刀给我们做示范,样子真诚得可爱。“瞧仔细喽,大拇指要压在刀背上,刀尖只能漏半寸,多了不行。捅人的时候往上挑着捅,这样刀口见长不见深,扎不死人,满身是血吓唬人。这叫道儿!懂吗?”
山林把刀拿过来,学着狗熊的样子用大拇指压住刀背:“就这样?”
“对,扎的时候往上挑,血糊着呢。”狗熊颇有成就感地注视着我们,瞧他的兴奋劲儿似乎已经有个家伙血溅当场了。
山林口袋里拿出五块钱扔在桌上,他向麻六、狗熊拱了拱手。
麻六看着他的背影:“这孩子倒是块料。”
我们刚从麻六家出来,就见门口黑压压站了三十多口子,一个个面目狰狞,脸有愤色。一个瘦子拉住我:“兄弟,刚才谁踹六哥家门来着?”
“在屋里和他正谈事呢。”我回手指指院里。
瘦子搓了搓手:“敢在这儿充大个的,呆会儿卸丫条腿。”“阎王爷门口踹小鬼,活腻了。”“没错,老八,过会儿卸他哪条腿?”人群里有人嚷道。
山林已经快走出人群了,他突然站住,肩膀小山似的耸了起来。我的心立刻提了上来,这位大爷不会翻脸吧?山林从小就是个下黑手的主儿,而且他要是动手绝不管事态如何,动手前也没有任何征兆,上来就是奔死了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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