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叫二亚的姑娘说:“呀,咱们的口红不高档,吃下去怕有毒。”
“不管它,”二亚说,“这个不重要。毒不死人。”
她们擦啊,抹啊,脸上已麻麻的,只是不知道此时自己脸的样子。她们互相看也看不清,因为太阳早已经熄灭了。她们想着这么一弄她们的脸就很本色了呢。
“呀,天都黑了,”她们说,“咱们快爬吧,看谁先看见村庄。”
黑夜像汹涌的黑水淹没了她们。
风铃
刘国芳
兵回家探亲时,小琪抱着孩子来看他。兵屋里一屋子人,很热闹,小琪进来,把一屋子的热闹熄灭了。
旋即,众人离去。
一屋子只剩下兵和小琪,还有那个抱在小琪手里的孩子。
相对无言。良久,小琪开口说话了:“我对不起你。”
兵无言。小琪说:“是我母亲逼我嫁给大狗的,他有钱,给了聘礼两万块。我不嫁,母亲跳了两次河。”
兵无言。小琪说:“我是爱你的,一直爱你,我也知道你喜欢我,你还同意的话,我跟大狗离婚,跟你结婚。”
兵无言。小琪见兵不说话,出去了,俄顷,小琪走了回来,她手里除了抱着一个孩子外,还多了一只风铃。
小琪说:“这风铃是你以前送我的,这两年我一直把它挂在门口。”
兵看见风铃,开口了:“你现在来还我风铃,是吗?”
小琪摇头:“我刚才说了,你还同意的话,我跟大狗离,跟你结婚。这事,你不要急于回答我,你考虑考虑,同意的话,把风铃挂在你门口,我看见了风铃,会来找你。”
小琪说着放下风铃走了。
屋里剩下一个兵。
兵待着,许久许久。后来兵拿起风铃,在手里晃动,于是有丁零丁零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小琪住在隔壁,听得到风铃声,她跑出来,抬头往他门口看。
他门口没有挂风铃。小琪待在自家门口,潸然泪下。
兵回部队时,也没把风铃挂在门口,兵把风铃带走了。回连队后,兵把风铃挂在营房门口,是大西北,风大,风铃整天在门口丁零丁零地响,兵没事时,呆呆地看着,还说:“小琪,我把风铃挂在门口了,你看到了吗?”
军营里挂一个风铃,起先让兵们觉得好玩,久了,兵们烦了,觉得丁零丁零的声音很吵人,于是让兵拿下。兵拿下来,把风铃放好。但没事时,兵会把风铃拿出来,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坐下来,然后把风铃放在胸前晃动,让风铃丁零丁零地响,还说:“小琪,我把风铃挂在我的心口了,你看到了吗?”
小琪看不到,兵把风铃挂在心口也罢,门口也罢,小琪都看不到,小琪只看得到他的家门口,那儿,没有风铃。
两年后兵退伍了。这回,小琪没来看兵。兵问人家:“小琪呢,怎么不见?”人家说小琪不怎么出来了,整天缩在家里。兵说出了什么事了,人家说小琪老公找了一个更年轻的女人,把小琪离了。
兵沉默起来。隔天,兵把风铃挂在门口。
小琪没来。兵便看着风铃发呆,在心里说:“小琪,我把风铃挂在门口了,你看到了吗?”
有风吹来,风铃丁零丁零地响,兵听了,又在心里说:“小琪,风铃在响,你听到了吗?”
小琪听到了,也看到了,但她一动不动抱着孩子坐在屋里,没出来。
隔天,兵找上门去。
兵去之前,把风铃取了下来,然后放在胸前,同时用手晃动着,于是在风铃丁零的响声中,兵走进了小琪屋里。
小琪见了兵,把头勾下,然后说:“我现在被人遗弃了,你还来做什么?”兵说:“来告诉你,我不但把风铃挂在门口了,还挂在心上了。”
说着,兵又把手中的风铃晃动起来。小琪的孩子,4岁了,听见风铃响,孩子把一只手伸出来,说:“妈妈我要。”
“书法家”
司玉笙
“书法家”书法比赛会上,人们围住前来观看的高局长,请他留字。
“写什么呢?”高局长笑眯眯地提起笔,歪着头问。
“写什么都行,就写局长最得心应手的字吧。”
“那我就献丑了。”高局长呻吟片刻,轻抖手腕落下笔去,立刻,两个劲秀的大字就从笔端跳到宣纸上:“同意”。
人群发出啧啧的惊叹声,有人大声嚷道:“请再写几个。”
高局长面露难色:“不写了吧——能写好的就数这两个字……”
雄辩症
王蒙
一位医生向我介绍,他们在门诊中接触了一位雄辩症病人。医生说:“请坐。”病人说:“为什么要坐呢?难道你要剥夺我的不坐权吗?”
医生无可奈何,倒了一杯水,说:“请喝水吧。”
病人说:“这样谈问题是片面的,因而是荒谬的,并不是所有的水都能喝。例如你如果在水里掺上氰化钾,就绝对不能喝。”
医生说:“我这里并没有放毒药嘛。你放心!”
病人说:“谁说你放了毒药呢?难道我诬告你放了毒药?难道检察院起诉书上说你放了毒药?我没说你放毒药,而你说我说你放了毒药,你这才是放了比毒药还毒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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