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僧要出门募化。临行,他把僧徒叫来,叮嘱再三,说,若有人得知消息,前来布施,一定要把布施所得都用于造钟,不得它用!僧徒唯唯。
某村有寡妇鹿娘,长着一对长辫,一双辣椒般的金莲。她的丈夫,一个手很巧的小木匠,也在这次瘟疫中丧了生。小木匠在时,这小两口的感情很好。小木匠送过鹿娘一枚木制的钗。为制这枚钗,小木匠花了近两个月的工夫。木钗很精致,上面雕有一对鸳鸯,这对鸳鸯就跟活的一般,这是小木匠送给鹿娘的信物。这木钗鹿娘却舍不得佩戴,她一直藏在胸前。
鹿娘有了一个孩子,刚满周岁,还没离怀。长着一头毛茸茸的黄发,小脸蛋胖嘟嘟的,这是个谁见了都会喜欢的小家伙。可是,这孩子也染上了重病,浑身烧得火炭一般,小鼻子一张一翕地扇动得厉害,他的小嘴巴,不住地大张着,似在哭叫,可是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声响。鹿娘的心都碎了!她恨不得把孩子的病换到自己身上来。
她抱着孩子,要到济宁寺去,祈求神灵来保佑她的这根独苗,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鹿娘住的这个村子,离济宁寺有四十多里路,她抱着孩子,一步三磕头,走得很艰难,一对长长的发辫,早已披散开来,又锈在了一起,像一块肮脏的黑抹布了;一双金莲,磨烂了,血都浸到绣鞋外面来了。来到济宁寺,她见很多人都在捐助,说是要铸钟,鹿娘也要捐。她去身上摸,摸遍全身,一个制钱都没有,只摸到了那枚木钗。她浑身颤了一下,手便缓了缓。她又看见了怀里的孩子——“嘭!”木钗掉进了募捐匣里。
晚上,僧徒清点捐助银两,见有一枚木钗,他想都没想,把这枚木钗拣出来,随手就扔掉了——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不久,巨然方丈回寺。把募化布施得来的银两全都拿出来,造钟。钟很快造出来了。可是——钟腰上却有一个洞。形状看上去很像女人用的饰物:钗。这真是一桩奇怪的事情。用棍子敲击那钟。“啵——扑!”跟丢了魂似的。这样的钟声,怎驱得瘟神!巨然方丈说:“打碎,重铸!”
一连三次,都是这样。巨然的脸色就有些黯然。这里面一定有缘故!他说。僧徒早吓得呆了,头垂得很低。他也在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巨然手捻佛珠,两眼箭一般地射向僧徒。
僧徒突然醒悟,小声说:“一位女施主舍了一枚木钗,我把它扔掉了。”
巨然方丈一颤,打一声佛号,连道:“罪过,罪过。你扔掉了一颗心!”
僧徒头上冒出了汗。这天下午,僧徒就开始在大殿内寻找那枚木钗。每个角落都摸遍了,连砖缝都一个个抠了抠……十根手指磨得血淋淋的,染遍了大殿里的每一处可疑的地方……那枚木钗呢?没找到。
天黑下来,僧徒还在寻找,他非要找到那枚木钗不可!他急得都快疯了。
僧徒整整找了一个通宵。黎明时,他才在那尊佛像的脚下睡去。朦胧中,他看到了那枚木制的钗,那枚钗在黑暗中发着亮光……
第二天,巨然方丈来到大殿。殿外立着那口钟。他走近钟,惊讶地发现,那个钗状的洞已经补上。他用棍子敲一下那钟,咚——嗡嗡——嗡——嘹亮雄壮,浑厚非凡。那钟声在圉镇的上空一纹纹地荡漾开去。霎时,圉镇阴霾的天空一下子灿烂无比了。
五年后,一个妇女来殿磕头。等她磕过头走出大殿,她的身后“扑”的一声,一枚破旧了的木钗从佛像头顶滚落到地上——可惜,她没有听见——她看到了那口巨钟。她愣了一下走向停在寺外的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个男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
今天你微笑了吗
符浩勇
阿贵在我们酒店里是个平凡的行李生。
他个子不高,没有俊朗的外表,看上去很难引人注目,但他无论是遇见客人或同事,总是面带笑容,总洋溢着一种热情,特别是他对待工作的较真劲儿,在服务过程中力求细节完美,引起了我的注意,让我再次遇见他时就能记起他,我对他的问候也会主动还礼。
阿贵对我说过,他来酒店应聘时未满二十岁,因为家庭经济拮据,他未能读完高中。他最初应聘的职位并不是前厅部行李生。他说他文化不高,应聘岗位是客房部的清洁生。但他把平日里很俗气的一句话挂在嘴里:只要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当时,我心里还笑他很傻很天真。酒店大堂是客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大堂内的洗手间是他工作经常光顾的场所。他为来洗手间的每一位需要用水的客人拧开水龙头,并用掌心指向梳洗台上搁置好的洗手液,微笑着对客人说:“这是为您准备的洗手液,请使用。”客人清洗完毕后及时把纸巾递送上去,让客人即使在洗手间内也同样体会到温暖的感觉,而不仅仅是一声寻常的问候,或者是一个机械的鞠躬。
阿贵刚试用期满,顾客留言簿上就有二十余次提到他的名字,当然都是赞许有加的肯定。于是酒店领导层特意召见了他,将他调到前厅部一线接待上班,让他当一名行李生。上岗前夜,他找到我,说:今后在岗位将面临更加艰巨的责任,让我多些帮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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