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是第一个发现qíng况有异的人,因为陆武桥没有像往常那样在星期一上午里里外外巡视餐厅。到下午的时候陆武丽开始十分钟打一次陆武桥的Call机,但一直Call到夜里十一点,就是得不到陆武桥的回话。陆武丽便判断陆武桥肯定在宜欣那里,而他的Call机也一定落到了宜欣手中。第二天一早,陆武丽就冒冒失失,骂骂咧咧地从汉口跑到武昌的大学区域,她在好几所大学之间转来转去才发现她根本说不准宜欣的学校名称和所学的专业。晚上陆武丽不敢回家,怕父母知道了急坏,就找个借口住到了姐姐陆掌珠家。姐妹俩一晚上不住气地打电话询问陆武桥的三朋四友,同时也不住气地Call陆武桥,最后还是没结果,陆武丽哭了起来。第三天刘板眼带着陆掌珠和陆武丽来到dòng庭里十六号,关键时刻还是男人比较冷静。刘板眼认为有必要首先找邻居们了解一下陆武桥的来踪去影。dòng庭里十六号的李老师说他倒有一个推测。但他说他只能对刘板眼一个人谈。陆武丽被qiáng行劝出李老师的房间,她对着李家唾了一口,说:呸!陆掌珠看见尤汉荣正从不远处走过来,便责备陆武丽说:你别这样好不好?陆武丽故意大声说:你不觉得他这么做蛮丑么?他为什么要找刘板眼单独谈?总没好话!他以为刘板眼会和他是一路的,都与我大哥有仇。其实他儿子被送去劳教又不仅仅是和二哥扎伙诈骗钱那件事。李浩淼yīn险狡猾,gān的坏事多了,这条街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尤汉荣没理睬陆武丽,待她说完,便说:你这丫头啊!jīng明不到点子上,现在是找你大哥最要紧嘛。我去看看他们在怎么推测。李老师的推测从动机来说的确不无对陆武桥的怨气,而且推测本身的确也比较恶毒。他说他认为陆武桥没有出走就在楼上他的房间里,并且还是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他认为现在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到处有chūn药卖,到处流传着yín秽录相带,那么,陆武桥和那女人会不会贪欢多用了虎láng药,在chuáng上jīng疲力竭了?刘板眼不无揶揄地说:李老师你真是知识分子富于想象!李老师这才说了一句有用的话,他说:我想象什么!我与他楼上楼下一板之隔,星期天整整一夜,他们折腾得地覆天翻,吵得人睡不着哇!尤汉荣恰好这时闯进来听见,说:老不要脸的胡说些什么!我就是一夜睡到大天光,早起看见那女的正走出里弄,一般武桥不是在她前面替她买早点去了就是在后头锁门。他总是要送她的。刘板眼出来与陆家姐妹商量了一下以上大家提供的qíng况,他提出有一点值得重视,那就是应该先进陆武桥的房间看看。陆武丽坚决不同意,她说这里有条铁的规矩,不经陆武桥本人许可,谁也不能擅自打开他的房间。但陆掌珠说顾不得这些了,她还是比较看重她丈夫的意见。刘板眼提醒陆武丽说如果再找不到人就只好到派出所报案,报了案派出所第一件事就会撬开房门寻找线索,与其让别人撬门倒不如自家人设法先开门。于是,陆武丽让邋遢在街上请了个锁匠,大家一块儿上楼,不到一分钟,门便打开了。陆武桥一个人衣着整齐地躺在chuáng上,已经气息奄奄,不省人事。
陆武桥住院了。不过他恢复得比较快,一周之后就出了院。无论是医生还是朋友还是家人问他出了什么事,他一律回答:不清楚。喝了一点酒就睡过去了。这样,也没人再问他。陆武桥明显的变化是眼眶在日渐凹陷下去,这是消瘦的原故。但是他会朋友,打电话,在餐厅迎来送往,做国内国外凡捞得上手的生意,一切照旧。
只有陆武丽深切地感觉到她大哥的心不在身上了。她痛恨宜欣到了极点,常常暗地里诅咒她。但她也庆幸宜欣的突然离去,她希望她可以陪伴她大哥一直到老。
转眼又逢大礼拜,陆武桥又准备请朋友来家里放松放松了。吃喝玩乐的方式没什么两样,朋友却又是另外几个,这次是潘兆龙、huáng耀华和吴文宏,也都是工商税务等政府职能部门的工作人员。上午九点半,陆武桥穿了一身新全毛西装,去弄堂口迎接朋友。李老师坐在大门一侧晒太阳看书。李老师瞧着陆武桥西装袖子上的商标,见商标是一条小鳄鱼,便搭讪:哟,名牌咧。陆武桥扔了一支香烟过去,说:卵子!卵子-李老师立刻在膝盖头摊开笔记本写道:武汉市民间流行的时髦用语;与 不 的意思相近,但比 不 更有个xing色彩也更为生动。可以说是当代年轻市民的含着自嘲意味的否定专用词,相当于英语中的: N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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