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和曹老八商量,曹老八有些得意,说还只有我约他们去打麻将是个办法!那四个组长都爱打麻将,镇政府是不准赌博的,如果我煽动着带五十元的彩头打,他们赌得起了xing,或许打一夜一天,倒没心思出去告状了。只是你们不能gān涉我们带彩头,也得保证派出所的人不来gān涉。带灯突然说:这我们倒有办法了!你就把彩头往大里煽,我让派出所来人以抓赌为由,抓到派出所不就省事了?!曹老八说:那我呢,也抓我?带灯说:不抓你。曹老八说:不抓我就bào露了,他们会说我是你们线人,那以后他们肯定要报复。带灯说:那把你也一块抓走,过后不处理你,还给你奖励。曹老八说:我一被抓进派出所,风声传出去我赌博,我又不能对人说内幕,那我这工会主席就坏了声誉,再没权威了。带灯说:这你只能受点委屈。至于别人怎么说,不必管,我不撤换你的工会主席,你就可以一直当下去。曹老八才勉qiáng同意下来。
这个晚上,曹老八果然约了四个组长到尚建安家打麻将,带灯和竹子就派人守了前门后门,她们住在杂货店。一夜平安无事。到了第二天上午,镇街上响了锣鼓,huáng书记一行到了镇上。尚建安家里却安静下来,带灯不知出了什么qíng况,派曹老八的媳妇以去尚建安家借筛子为名看看动静。原来打了一夜麻将,有输有赢,赢了的还想大赢,输了的又想捞本,都红了眼,天亮后也不说吃些东西,还在打着,等到镇街上锣鼓响起,尚建安说:不打了,还有正经事哩。曹老八知道尚建安要领人出去闹事呀,就说:我输了那么多,你说不打就不打了?继续打!尚建安说:今有事,不服了明日再打。曹老八说:有啥屁事比赚钱重要?四个组长说:麻将桌上能赚几个钱?!尚建安说:这不仅仅赚大钱,还关乎广大村民的利益哩。曹老八拦不住,见媳妇进来要借筛子,就骂媳妇你借啥筛子,都是你来了我才输的。媳妇说:你输了多少钱?曹老八说:买十个筛子的钱都有了。媳妇一听就急了,说:让你来打麻将,你就这么输呀?!曹老八动手便扇媳妇耳光。那媳妇哪里受得曹老八施bào,也就扑上去又是抓曹老八的脸又是扯曹老八头发。曹老八便拔腿跑出了院子。
杂货店里,带灯和竹子隔窗见曹老八跑了,就恨曹老八这是故意和媳妇吵闹而要离开尚建安家,以免派出所人来抓赌。他这么一跑,自己是脱身了。可不能使派出所的人来抓赌抓现场。竹子说:这曹老八靠不住事!带灯说:过后跟他算账。事qíng既然发展到这一步,你快去叫派出所人,无论如何先抓了尚建安和四个组长。带灯送竹子出了店,就同另外两人守在了尚建安前门口。
竹子迟迟没把派出所人带来,带灯正张望着,街上又是锣鼓响,过来的不是huáng书记一行,却是元黑眼兄弟五人。元黑眼双手端了个木盘子,木盘上放着一个猪头,猪鼻子里还cha了两根大葱。元黑眼见了带灯,说:啊主任在这里!没去陪同huáng书记呀?带灯说:陪同huáng书记的是镇领导的事,轮不到我这毛毛兵。元黑眼说:世上的事真怪,好瓷片铺了脚地,烂砖头贴在灶台,这么漂亮的人整天gān综治办的脏活,陪领导荣光的事却没了你,那你在镇政府有啥gān头,gān脆到沙厂来,工资给你高一倍!带灯说:沙厂发财了,口气大呀?!这是要往哪儿去,到松云寺敬神呀?元黑眼说:共产党才是神么!huáng书记来了,我兄弟几个代表群众也欢迎欢迎呀,听说huáng书记要到大工厂工地去,我们就在桥头候着。带灯说:你还有这份心!元黑眼说:也是给镇政府脸上搽搽粉么。带灯说:要搽粉也该杀一头整猪去,拿个猪头?哈,倒舍得cha这么粗的葱!元黑眼嘿嘿笑着就过去了。
竹子终于和派出所的人赶来,带灯嫌竹子动作太慢,竹子说刚才huáng书记一行还在镇政府,如果把尚建安他们抓着去派出所,派出所又在镇政府隔壁,万一碰上了多难看的,所以等huáng书记一行去了大工厂工地,我们才赶过来。
派出所的人立马就进了尚建安的家,尚建安正和四个组长商议着如何拦道递状子,让第一组长先往前冲,肯定有人就拦住了,那么第四组长和第二组长就再冲上去,肯定又有人分头来拦,就在他们分头来拦了第四组长和第二组长,他就再冲近去直接跪在huáng书记面前,而第三组长力气大,可以在他后边保护他。如果能保护他跪在了huáng书记面前,huáng书记就不可能让人把他拉走,而要询问了,那他们就成功了。一阵哐哩嘎啦响,派出所人进来,当下扭了五个人的胳膊要带回派出所,尚建安脾气很大,说凭什么抓人?派出所人说你们聚众赌博不该抓吗?五个人就矢口否认,派出所人便指着麻将桌说摊子还没收拾哩就抵赖?尚建安qiáng辩打麻将就一定在赌博吗,我家里有菜刀是不是就杀人呀,我还有生殖器在身上带着就是qiángxx犯呀?!派出所人先问四个组长身上装了多少钱?结果搜了四个组长身上的钱都和他们说的不对数,不是多了少了二十元三十元的,而是一错就两三千。派出所人说:这咋解释?!再搜尚建安:你装了多少钱?尚建安说:我说不清。派出所人说:你是大款呀钱说不清?尚建安说:三千多元吧。搜出的却是近五千元,还搜出一卷纸,一看是上访材料,当下就撕。尚建安说:这你不能撕!派出所人说:多出的两千元我还想撕哩!尚建安说:这比钱重要!派出所人偏撕了个粉碎,朝尚建安脸上甩去。尚建安大哭大闹,四个组长也哭闹,派出所人吼道:再哭闹就上铐子!
五个人被带走时没有上铐子,也没有用绳绑,把街道上空挂着的一条横幅取下来,派出所的人一人跟着一个,让他们拉着横幅经过了街道。
对话
带灯和竹子是最后离开了尚建安的家。
竹子说:咱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带灯说:是有些过分。竹子说:派出所更过分么,以后咱gān事不能再叫他们了。带灯说:我看过一本书,书上说做车子的人盼别人富贵,做刀子的人盼别人伤害,这不是爱憎问题,是技本身的要求。竹子说:哦。
huáng书记终于在天黑前离开了樱镇
huáng书记一行是在天黑前离开了樱镇,老上访户便解除了控制,尚建安五人也离开了派出所,但被收没了所有赌资。镇政府的职工jīng疲力竭地从各自岗位回到了镇政府大院,书记招呼大家去松云寺坡湾下的饭馆吃饭,要慰劳慰劳。带灯和竹子不去,说想睡觉。镇长说:不去也好,让她们好好睡一觉,美女都是睡出来的。看把咱竹子都累成huáng脸婆了!竹子说:把活儿给你gān完了你就作践我?!镇长低声说:听不来话!书记要慰劳大家,你们不去就是不给他面子,我给你们打圆场么。竹子说:我以为卸磨杀驴呀!
最后离开大院去饭馆的是刘秀珍,问带灯:你们真的不去吃啦?带灯说:是人家吃剩的饭菜吧?刘秀珍说:哪里,新做的,huáng书记一行吃什么咱们吃什么,还有娃娃鱼哩!带灯说:这回大方啦?!刘秀珍说:这你不知道,刚才侯gān事来报招待huáng书记一行的伙食费,数目大着哩。猪ròu五十斤,菜油二十斤,萝卜一百斤,葱三十斤,羊ròu二十斤,牛ròu二十斤,jī蛋三十斤,豆腐三十五斤,土豆六十斤,盐二十斤,花椒十斤,蒜十二斤,面粉八十斤,大米六十斤,木耳二十斤,huáng花菜蕨菜gān笋豆角南瓜片都是几十斤,各类鱼八十斤,鳖十八个,还有野猪ròu、锦jīròu、果子狸、huáng羊,还有酒,酒是白酒四箱,红酒八箱,啤酒十箱,饮料十箱,纸烟三十条……带灯说:huáng书记一行就是群牛也吃不了这么多!刘秀珍说:也好,趁机会咱镇政府伙房就好过了么。
放了一星期假
镇政府放了一星期假。
书记叮咛镇长值班,他回了县城,马副镇长和白仁宝都是本镇人,也分别回了老家,竹子去了学校,连白毛狗也跑得没影了,带灯就坐在综治办门前的杨树下看书。树的yīn影在移动着,带灯也跟着yīn影的移动在移动,她发现了那个人面蜘蛛又在了网上,心就长了翅膀,扑腾扑腾要往外飞。
去了一个上午,竹子又跑回来给带灯说老街上有了歌屋,已经有大工厂工地上的人去唱歌,段老师邀请也去玩玩。带灯说:这阵才记起还有我啦?!但还是拿了埙,和竹子去了老街。
老街上果然已经整修出了三分之一房舍,开办着农家乐小饭馆、旅社和歌屋。樱镇上还从来没有过歌屋,只是松云寺坡湾后的饭店里有个麦克风,镇政府的人吃毕饭了偶尔清唱一阵。带灯也曾在那儿唱过,她的嗓音没有竹子清亮,唱时还要求关暗灯光了低头闭眼唱,能全神贯注地唱出自己的体会。这一个下午,她原本是想好好chuīchuī埙的,但大家都在热乎着卡拉OK,带灯埙也没chuī成。大家分别都唱过几首了,带灯一直坐着听,后来段老师一定要带灯唱,带灯才站起来,说:那我唱个越剧《红楼梦》唱段吧。竹子和学校的几个老师都十分惊奇,他们没有想到带灯会越剧,而且唱的不是林妹妹是宝哥哥。
带灯唱:林妹妹啊,自从居住大观园,几年来,你是心头愁结解不开,落花满地伤chūn老,冷雨敲窗不成眠。你怕那,人世上风刀和霜剑,到如今,它果然bī你丧九泉。……那鹦哥也知qíng和义,世上的人儿不如它。九州里生铁铸大错,一根赤绳把终身误。天缺一块有女娲,我心缺一块难再补。你已是无瑕白玉遭泥陷,我岂能一股清流随俗波。从今后你长恨孤眠在地下,我怨种愁根永不拔。人间难栽连理枝,我与你世外去结并蒂花!
带灯以为唱戏能很兴骚地生活,没想越唱越悲,泪至咽喉,嘴一张就从眼里滚出。她说:我唱不成戏。
以段老师的安排,唱到天黑了就去吃农家乐,吃完农家乐了再来唱,一直玩他个不知今夕是何年,但带灯却离开了。竹子跑出来说:你真不唱了?带灯说:我堵得慌,怕是心脏有问题了吧。竹子说:你为什么要唱《红楼梦》呢,我陪你唱个欢乐的,qíng绪就兴奋了。带灯说:太悲伤太兴奋对心脏是一回事,我还是静静着好,去我老伙计那里弄红柿子呀。
给元天亮的信
我又恢复了从前的平静,一个人兜风读书思想,我现在才知道农民是那么的庞杂混乱肆nüè无信,只有现实的生存和后代依靠这两方面对他们有制约作用。人和人之间赤luǒ地看待。在老伙计那吃红柿子的时候,院子里站了那么多人,有个媳妇拿来夹竿帮忙,这媳妇不会生育,遭他们讥讽。有个媳妇给邻居建房人做饭,要求一天五十元,另一个媳妇说你的手值五十元其他都不值。人们笑贫恨富。我总把自己封存在大石头里,现在石头被一天天打碎,我真有些适应不了怕热怕冷无处躲避,一口口叹出体内的浊气。我想到修炼。听说那得道的高僧坐化焚后体内有舍利子,舍利子是他尘世的qíng结吗?道行越深舍利子越多,那qíng愫凝结心中多么难啊!总之,没有深切的追求和功业的依托,人生都是空dòng的盲人瞎马的作乐。我从小被庇护,长大后又有了镇政府gān部的外衣,我到底是没有真正走进佛界的熔炉染缸,没有完成心的转化,蛹没有成蝶,籽没有成树。我还像鸟一样靠羽毛维护。一天天的荒废光yīn是不能安然的,我觉得人生也是消业障的过程,而美丽的功业就像海上的舟船载人到极乐世界,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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