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是马连翘
大土场上,张膏药的儿媳也在看热闹,她发现了人群里有米皮店的老板娘王香枝、理发店的刘青萍,就过去和她们说话。张膏药的儿媳问元老三到底被打成怎样了,刘青萍说把元老三往车上抬时她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把衣服都浆了,眼珠子吊着。张膏药的儿媳浑身一哆嗦,说:呀呀,咋下手恁狠的?!要打往屁股上打么,就是打断一条腿还能接的,这眼睛瞎了今辈子不就完了?王香枝说:要说能打的,元老三比拉布能打,但听说元老三在屙屎哩没防顾。刘青萍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元老三把人打惯了,没想最后被人打了,这就像你那公公,治烧伤的自己却被烧死了。张膏药的儿媳正要说话,瞧见马连翘也走了过来,马连翘是头上包了个帕帕仰着脸往薛家的院门口张望。张膏药儿媳不愿见着马连翘,走到了刘青萍的左边来。王香枝就问马连翘:人送走前还没醒来?马连翘说:谁醒来没醒的?王香枝说:元老三呀。马连翘说:元老三的事我咋能知道?!王香枝也不说了,拉了张膏药的儿媳和刘青萍走到一边去。马连翘便又和别人说话。这当儿有人在放鞭pào,一枚小pào仗溅过来,pào仗皮蹦了马连翘的手背,马连翘说:你眼睛哩,往我身上放呀!那人说:咦,你也在这儿?马连翘说:你都在这儿我就不能来?!那人说:你该来,来探探风声,现在带灯主任和换布拉布在院里说事哩,你不去听听?马连翘说:书记镇长不来派个带灯来?她带灯长得漂亮是来给换布拉布耀眼哩还是来敷衍了事做个样子?那人说:马连翘你咋这样说话?马连翘说:我就这样说话!张膏药的儿媳没忍住,嘟囔了一句:说话咋就像刀子。马连翘说:你说谁的?张膏药儿媳说:你嚼换布拉布你就嚼换布拉布,你别捎带着带灯主任。马连翘说:我就嚼她带灯了!你算个啥东西呀,gān了人家的活拿了人家的钱,人家被打得烂柿子一样了你倒来这儿高兴地放鞭pào哩!张膏药的儿媳说:我哪儿放鞭pào了?马连翘说:你没放鞭pào你不在陈大夫那儿呆着跑来gān啥?张膏药的儿媳口笨,说不过马连翘,就朝地上唾了一口,转身要走。马连翘却跳近去说:你唾谁?呸地一口唾在张膏药的儿媳脸上,两人手脚并用打了起来。她们先在撕打,众人并不在乎,婆娘们打架能打出个什么呢,只是说:打啥哩打啥哩。并不阻拦,等马连翘采住了张膏药儿媳的头发,竟然采下来一把,还抓住衣领往下扯,扯开了一道口子,众人就看不下去了,把张膏药的儿媳拉开,围住马连翘指责。马连翘说:gān啥呀,吃人呀?我知道这儿都是薛家的势力,可我能来,我谁都不怕!众人被激怒,说:知道你不怕,元家兄弟用×养着你,你能怕谁?无数的手指指着她,无数口的唾沫唾在她脸上,马连翘终于也怯了,就往外走。但她已经走不出去了,这边把她一推,推到那边,那边把她一推,推到这边,七推八推的,有人拿手在她脸上抹,立即无数的手都往她脸上抹,接着就是在身上抹呀,抓呀,拧呀,瞬间里衣服被扯成条条,两个奶露出来,xx头子也被拧掉了。
带灯和竹子听到院门外吵闹一片,又听说是马连翘被围着打骂,跑出来看时,大土场上的人呼呼散乱,有人开始跑,爬上了附近的猪圈顶上,有人在翻厕所墙,趴上去了又掉下来,然后又跑,再跑到大土场中,紧张得竟站着不动,而已经攀上老槐树的人在喊:换布拉布,元黑眼来了!
元家兄弟又被撂倒了两个
大土场上一喊元黑眼来了,屋里坐着的拉布立即跳起来去拿那根钢管,钢管上还沾着血,拉布的媳妇用抹布在擦着,拉布拿钢管时把媳妇掀了个屁股墩,就冲出了厅房门。换布也急了,寻镢头,镢头不在跟前,把靠在门后的顶门杠拿了,又觉得不趁手。从厨房里抄了一把菜刀,跟着冲出去。
院门外已经出现了元黑眼,光着头,只穿了件衬衣,衬衣襟是塞在裤腰里的但没系扣子,大肚皮白花花亮着。他举着一把杀猪刀,喊:拉布,我×你妈!就往院门里扑。拉布不等元黑眼刀砍来,钢管就先戳过去,元黑眼一躲闪,钢管又横着过去,元黑眼就倒在地上,还在喊:拉布,我×你妈!乔虎一直在后院里收拾那些做窗子的钢筋和铝管,前边一动静,拿了一条磨棍出来,见元黑眼倒在院门口,又近去在元黑眼腰里抽了一棍。拉布说:快到院门外!乔虎跑到院门外,元斜眼元老四元老五刚刚到,大土场东北角的厕所粪池边,四人立即开打,刀棍jiāo加,尘土飞扬。先是乔虎力气大,一磨棍打得元斜眼跌进粪池,屎呀尿呀沾了一身,要往出爬,乔虎又来用脚踩元斜眼扒在粪池沿上的手,踩了一下,手没松,再踩一下,手背上的ròu没了,手还不松,而乔虎的屁股上挨了一刀。戳乔虎的是元老五,元老五年纪不大,打起来嚎叫不断,他嗨的一刀戳在乔虎屁股上,乔虎腿闪了一下,元斜眼就势双手扳住乔虎的脚,使劲一拉。本来是要将乔虎也拉倒在粪池里的,乔虎却倒在粪池沿,元老五元老四扑过来压住乔虎,乔虎块头大,双脚乱蹬,竟把元斜眼又蹬倒在粪池里,半会没有出头。元老五又嗨的一声刀砍在乔虎的腿肚上,说:挑懒筋,挑了懒筋!元老四拿的是弯嘴镰,就在乔虎脚后跟砍,砍得ròu花子血水子乱溅,又一勾一扯,懒筋断了,乔虎惨声地叫。元斜眼从粪池出来,唾着嘴里的屎尿,说:你还知道疼?!拿脚狠踢乔虎嘴,踢得嘴成了猪楦头。元老四说:大哥在院里!先向院里跑,还在门槛外,就见元黑眼倒在地上,黑血流了一摊,叫:大哥!大哥!拉布的钢管就抡过来,两人隔着门框打,钢管和刀叮叮哨哨响,冒出了火星。带灯和竹子压根没想到又一场殴打来得这么快,打得这么恶,要去阻止,已不能近身,就大声呐喊:不要打!谁也不要打!带灯的呐喊谁也不理,或者是双方打红眼了压根就没听见。带灯跑到院门口,抱了个花盆就扔到门槛上,想着使拉布和元老四打不成,但花盆哗啦碎在那里,并没影响到他们打斗。带灯再去抱花盆,花盆下是个钢模板,就把钢模板扔了过去,拉布稍一迟顿,元老四已跨进门槛,拉布一弯腰拾了钢模板,挡住了元老四的刀,另一只手里的钢管又把元老四打得退出了门槛。如此三四个来回,元老四一个旋子把钢模板踢开了,自己肩头上已挨了一钢管,还是打进了院门。换布过来用菜刀砍了元老四右胳膊,门外的元斜眼元老五也同时冲进来了,五个人打成了一团,院子里的花一下子七零八落,花架子倒在地上,小花盆滚得到处都是。
元黑眼一被打倒,院子里的来人就都吓呆了,往厅房里厨房里柴糙棚里乱钻,钻进去了还觉得不安全,想从院门口逃走,但院门口打得凶,逃不走,就又往后院跑。跑进后院的一些人却害怕打架又殃及到后院,竟然又把厅房后门从外边挂上了锁,厅房里的人就使劲摇门,喊:开门!开门!带灯和竹子不停地喊,没人听,拿着一个脸盆,把脸盆都敲烂了,也没人听,院子里一会是三个围着一个打,那一个被打倒了又跳起来打散了三个,一会儿是一个撵着一个,被撵着的人跳上厅房台阶了,抓着花盆砸过去,没砸住,却把墙根盛泔水的瓮砸上了,脏水肆流,将撵的人滑倒,被撵的人二返身过来就是一刀,血喷在墙上如是扇形。到处是花盆瓷片,花瓣漫空飞舞。带灯是急了,跳到了院子中间,再喊:姓元的姓薛的,你们还算是村gān部哩,你们敢这样打?!我警告你们,我是政府,我就在这儿,谁要打就从我身上踏过去!话未落,换布忽地扑向元老四,元老四急忙躲闪,便撞倒了带灯,还一脚踩在了带灯的腰里。带灯就势抓住了元老四的后襟,喊:都快拉架!拉架啊!竹子这时在院门口,元老五把拉布打出了院外,竹子就要关院门,喊:拉布你跑!但院门沉重,没关上,拉布又打了进来。听见带灯在喊让拉架,竹子一时赶不到带灯身边,就对着站在墙根的人喊:拉架啊,拉架啊!墙根站着曹老八、牙科所的曹九九、王采采的儿子,还有尚建安。曹老八也在喊:拉架啊!拉架啊!却就站着不动,还拿了个簸箕,凡是打架的人经过面前,就把簸箕盖了头。尚建安在说:主任你抱住元老四,我们抱换布!带灯也就说:都快抱人,把他们抱住!她松了抓元老四后襟的手,向前扑了一下,双臂搂住了元老四的一条腿,元老四一时动不了。但尚建安却没有去抱换布,换布见元老四动弹不得,一刀就砍在元老四头上。元老四头一偏,左耳朵就掉了下来,哇哇哇吼了几声,抓起了带灯就甩开去,带灯被甩到厨房台阶上,头上破了一个窟窿,血唰地就流下来。竹子去救带灯,她挡住了换布的路,换布把她往旁边踢,竹子手里没家伙,而且一条胳膊也没彻底好,去提花盆没提起,双手在地上抓,抓着了一把花瓣就扔到换布脸上,换布抹眼的时候,她把换布后腰抱住了,冲着尚建安他们说:抱住他们呀,快抱啊!尚建安他们仍是没动,元老四又和拉布打,拉布的腿上被刀割破了裤子,大腿上一条血口子。换布又去帮拉布,后腰被竹子抱着,还在喊:不能再打,不能再打!换布扭身去捂竹子的嘴,竹子咬住了换布的指头,她使劲地咬,感觉到上下牙齿都咬到一起了,换布疼得猛一抽手,才抽脱了。元老四已经把拉布bī到了院墙角,自己却滑了一跤,四脚拉叉地倒在地上,拉布立刻跳过来踩元老四的裆,踩得元老四大声惨叫。元老五就扑了去又把拉布打开,元老五láng一样连声嚎叫,手里的弯嘴镰抡得呼n乎响,拉布近不了身,撒腿往院门外跑。
带灯头撞在台阶上,人就晕了过去,竹子叫喊快去救主任,二猫刚到了院门口,便先跑了过去,还没把带灯扶起,元老五撵拉布,嫌二猫挡了路,说:滚开!二猫说:不敢打了,不敢打了!元老五说:你这条狗!给了二猫一镰,二猫就倒在地上。张膏药的儿媳和王香枝在这时候也跑近来抱起了带灯,拿手捂血窟窿,血从指头fèng往外流,就拉长声喊陈大夫:快拿些棉套子!陈大夫一直在大土场上给乔虎包扎腿,看到张膏药的儿媳朝院门口跑,也跟着跑过来,但他跑不动,说:不能用棉套子,用头灰,头发灰能止血消炎!张膏药儿媳说:哪有头发?尚建安也喊:谁有头发?谁有头发?!他是从窗台上拿来了一把剪刀。被打趴在地上的二猫往起爬,忽地爬起来,就夺了尚建安手里的剪刀,吓得尚建安说:你gān啥,gān啥?二猫却拿了剪刀到昏迷在地的元老四头上剪头发,剪了没剪够,见元老四裆被踩烂了,趁人不注意也踩了一脚,又到元黑眼头上剪,才发现元黑眼是光头。元黑眼腿断了,眼睛睁着,白花花地瞪二猫,突然伸了手来夺剪刀,二猫吓了一跳,把手上的头发都扔了,拿剪刀就戳元黑眼。带灯终于醒了过来,瞧见二猫在剪头发,说:你甭动!二猫已经把剪刀戳在元黑眼肚子上了,扭身就跑。元黑眼拔出了剪刀,骂道:我记着你!把剪刀朝二猫甩去,剪刀没扎住,却把尚建安的屁股扎了,尚建安抱了个花盆砸向了元黑眼。陈大夫急了,跑进厅房里四处瞅,瞅着箱盖上有一瓶酒,忙拿出来就往带灯头上浇。张膏药的儿媳说:哎,哎?!陈大夫说:酒消毒哩,消毒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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