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其人其文_严歌苓【完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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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歌苓:很可能,我是天xing乐观的人,我喜欢大笑,非常喜欢讲笑话,挖苦自己也挖苦别人,当然挖苦自己更多了,这样一种天xing,也使我看到,我每次自杀的念头实际上自己也不会当真的。

网友:过去有这样一种说法,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美女作家,美女作家作为写作上的一种现象,前几年已经被炒得非常热,您是怎么看待这种说法的?

严歌苓:美女作家这个提法让我感觉到非常恐怖,我觉得我第一是年龄已经超过她们这个群落了。第二个,这好象是不搭界的事。

主持人:您看到过一些美女作家的作品吗?

严歌苓:我看过,因为是社会和文学的一些现象,所以对这方面也有一些了解。

主持人:能评价一下吗?

严歌苓:她们是比我们更自由的一些作家,我们这些人不管怎么样还有文以载道的,社会代言人的一种负担,他们是没有这种负担的,对自己的心理和生理,qíng感的追求都是关注得更加密切的一些人,我觉得我们这一代作家是不管怎么样都摆脱不了我们的这种写作习惯。看起来也非常有意思,就像第五代、第六代导演一样,看到一些时代在我们身上留下的烙印和痕迹,这个看起来是非常有趣的,特别是在美国,回首来看国内的一些现象,我觉得非常有趣。

网友:请问一下您的新作和您喜爱的颜色。

严歌苓:我的新作有五部,都是半流产的状态,我现在正在改自己的电影剧本,负担是很重的,因为电影剧本一稿总是写不成,总是要十来稿,所以我写小说的时间和jīng力都被电影占去了,所以我觉得非常愚蠢。我是一个变色龙,什么颜色都喜欢,这个阶段最喜欢的是白颜色和黑颜色。

主持人: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严歌苓:好象你在想不出什么颜色的时候,穿黑的和穿白的总不会错的。

网友:严姐姐,您做妈妈了吗?如果做了的话,您怎样教育子女?

严歌苓:哎呀,你让我很痛心啊,我特别想做妈妈,但是好象没这个命了。我非常非常爱孩子,我可以跟孩子玩儿,总是要看手表,不要玩得时间太长了,玩得什么都忘了。

网友:您对幸福的理解是什么?

严歌苓:幸福就是知足,您特别满足就幸福。

网友:听说《扶桑》要拍摄电影了,能介绍一下这个进程吗?

严歌苓:《扶桑》是很难产的电影,已经进入了前期制作,我们换了三任编剧,后来编剧的资金被耗光了,才由我自己来编剧,演员基本上已经选定了,要把唐人街重新建造起来,工程量非常大,所以我觉得在我自己写电影的经历上是非常非常难忘的经验。

主持人:资方和导演已经确定了吗?

严歌苓:导演是陈冲,资方是美国和日本的电影公司。

网友:写作给您带来的最大的乐趣是什么?

严歌苓:乐趣是自得其乐吧,苦中求乐吧,还有一种就是生活方式,独立的,不需要上班,可以自己说收场就收场,这种比较自由的,还有不见人,我这个人特别怕见人,基本上是与世隔绝的,还有你写作嘛,你观察人,都是你在旁边,我很喜欢到人很多的陌生场合去,这样我也会被人认出来,不用和人周旋,寒喧,像鬼魂似的,这种观察是非常安全的。

主持人:您所描写的女xing,在某种意义上是不是对自己人生的剖析和最大程度的理想化?

严歌苓:没错,这个讲法是非常专业的,我对自己的剖析很多,每天都有很多对自己的发现,有的时候非常惊喜,大量的时间是非常的有挫败感。特别是在自己父亲身上和自己身上看到基因的无法抗拒的顽qiángxing的时候,这时候的自我剖析是非常痛苦的。但是,因为我觉得我自己是一个理想主义教育下成长起来的一代,我没有办法不把许多东西理想化。

网友:您对当今的很多作家热衷于媒体上的炒作,您怎么看?作为实力派的作家,您在文坛上拥有的读者和得到的奖项,是不是有一种不相称的感觉?

严歌苓:这就是我常常告诉我自己我是容易知足的人,我是乐观的人,有时候会出现一些心理上的不平衡,现在炒作在美国也很需要,我出了一本英文书,就必须在这个城市和那个城市演讲,和读者见面,有时候我觉得像卖假药的,比如陈冲提醒我,最近我看见马友友在超市给人签名售碟,他也需要这样做吗?他是为了自己认为好的音乐而占领一些地方,一个作家对自己有自信的话,就应该这样做,听了陈冲这些话以后,我就感觉到,不应该对宣扬自己的作品那么脸红,可能是比较老的态度,但是我自己的个xing实在是非常非常不适合做这样的事qíng。

网友:您专门学习过英文写作,现在尝试用两种不同的语言写小说,您是如何把握这两种不同语言的特xing的?

严歌苓:这两种语言都是非常有魅力的,但是一个是视觉的,一个是听觉的。英文写下一行字出来以后,我们的汉语,说良心话,从古老的文字形式演变出来,但是和古老的形式没有太大的区别的,我们每个字都是象形的,假设会写繁体字的话,会发现每个字都是象形的。我在美国《纽约客》这本杂志上看到了对汉语的评论,它是人类语言发展的一个例外,对中文作家来讲,就是一个非常独特又非常艰难的一个创作,就是说你这种语言是和他们共xing很少的一种语言。我感觉到,在英文的翻译当中,我和我的翻译经常切磋的一些问题,发现有很多时候你要牺牲,汉语和英文当中有一些不可译的东西,它的生动,它的幽默,它的很多东西,到了翻译以后,就发现它不在了。这一点就让我对两种语言很熟悉的人感觉到非常无奈,有时候非常痛苦,找不到一条最好的途径。

那么我就在幻想,是不是有一天我可以用汉语把这个东西写出来,然后再用英文写一遍,或者先用英文写,再用汉语写,是不是有这样一天呢?现在它还只是停留在我的幻想的一个阶段,因为创作是一个非常偶然的东西,一个偶然的劳动,如果你先用一种语言把它写了,你第二次就不叫创作了,你无论如何都没有这种偶然了,没有偶然就没有艺术,艺术是不可复制xing,就像科学的可复制xing一样。

网友:《扶桑》是一部非常美好非常动人的作品,我想知道您是什么样的状态,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写这部作品的?

严歌苓:我偶然读到一本华人的移民史,记载了一百多年前第一批华人移民到美国的生活近况,我看了以后,就不知道自己的民族原来也受到了这样的歧视,一个国家从法律上来排斥、驱赶和迫害,这对我来说非常陌生。我是在民族问题上非常敏感的人,特别是我到美国的这段生活,美国社会对我的反应,还有我的先生,我的美国丈夫对我的反应,使我感觉到,在这样的一个西方文化里面,自己的文化是什么样的地位,所以很多时候也不是有意地就感觉到一种qíng绪,对自己的文化的特质,常常会反思,这些反思也不是我自己刻意的,但是这个没有办法,我人在西方,在那样一个以英文的、英国传统为主的文化下面,我不断地要这样做,这是非常非常痛苦的事qíng,有这样的敏感xing,活得并不好。到了美国以后,你对那些物质什么都是非常脆弱的,那种物质生活,那种舒适,其实是没有意义的,一旦有了这种敏感,物质生活就变得非常淡漠了。

网友:您的剧本写好了以后,如果您可以亲自来挑选演员,您比较欣赏的,觉得比较适合自己剧本的演员,能列举出一些吗?国内的或者港台的都可以。

严歌苓:要看演什么角色。请问你认为我需要对哪个角色?

主持人:比如扶桑这样的女子。

严歌苓:我对扶桑的想象,我觉得像巩俐当年的样子就很好,我觉得她很神秘,很xing感,很女xing,很美丽,她的美丽非常深,我是这样想的,但是对现在的演员我还没有特别具体的想法。

网友:这本书的封面《谁家有女初长成》,一个巨大的蛛网,一个少女在上面,是不是暗示将走向陷井和诱惑,将要进行生命上的挣扎?

严歌苓:这大概是以我的《谁家有女初长成》这篇小说设计这个封面的,这上面的女孩子的形象大概是女主人公巧巧的形象,当然这篇小说是非常qiáng烈的,大概是影she了这些东西。

网友:您对网络文学有何看法?

严歌苓:网络文学是将来文学成为一个族类的一条路,但是网络文学现在有很多的缺陷,太快餐式,词汇量再狭窄下去,和美国和各个国家的网络文学都有一样的通病,还有一样的长处,就是快捷和国际xing,他们打通了一种表达方式,这种表达方式是跨越语言界限的,我认为这是非常好的东西。

网友:《扶桑》在美国有英文版吗?

严歌苓:有英文版,也有其他许多西方语言版。

主持人:美国的读者怎样看待这本书呢?

严歌苓:美国的读者跟我说好的,当然是喜欢这部作品的,当然说坏的我也没有听见,我知道一个报纸说它不过是一个鸳鸯蝴蝶的作品,我觉得这个认识是不对的。

网友:我被描写同xing恋的那篇感动得要命,觉得它非常动人,而且有感染力,请问您对其中的描写,是跟同xing倾向的一些朋友有很多的接触才写出来的吗?

严歌苓:我上的美国的学校是一个艺术学院,艺术学院当中有一些学生是同xing恋者。当然,我跟他们直接的接触是比较少的,但是我在美国,在这样的学艺术的学生当中学会了一种态度,就是对同xing恋的尊重,对他们qíng感的一种尊重,还有就是绝不去表现那种过分的好奇,用这种好奇来伤害他们,所以我就想,其实人类的这些qíng感应该是相通的,就像写任何一篇动人的qíng感故事这样写,所以同xing恋和异xing恋这方面我首先就已经放下了,不把它作为我作品当中的一个应该处理的调子。我还有两次经历,被同xing恋爱过的,两个女同xing恋爱过我,而且是暗恋,一两年以后我才发现,我发现她们对我的暗恋的所有的行为,都让我非常的感动,她们的这种爱qíng是不求回报的,我这样才了解了同xing恋的一些美好的东西。

主持人:象您前面所说,更注重心灵上的东西。

严歌苓:对,就是这样。

网友:《谁家有女初长成》,您写到了一位被拐卖的农村女子,您远居国外,是如何对中国的现实进行这样深切的关照?具体到某一个乡村,某位女孩,包括她面对城镇,面对生活,面对完全不同的生活的改变心理的感受,非常的细腻和真实,这一点您是如何做到的呢?

严歌苓:我写女人,我接触很多很多女人,我在部队的时候,歌舞团的时候,接触很多很多的女孩子,同一个歌舞团的,我们在部队又常常要到农村去演出,在农村我又观察到许许多多农村少女的形象,后来我到北京生活,又接触过一个我们家的小阿姨,她是十七岁的一个农村少女,我跟她jiāo谈,对她们的观察当中,应该说积攒了不少这种文字上的或者是形象上的资料,这些资料并不是我拿笔记下来的,我都记在我的心里。这样我一写的时候,我就把它们呼唤出来,因为我在学校学写作,就是你看着她,你首先是眼睛要看着他,这个我叫做小欧阳的女孩子,在我家做小阿姨的时候,她的行动,她的眼神,写出来其实不很吃力,大概就写了二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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