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京办主任3_王晓方【完结】(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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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虎你倒不像。”吴东明憋着笑说。

  “那像什么?”辛翠莲不依不饶地问。

  “我看你像老猫!”

  “你才像老猫呢!”

  吴东明开怀大笑起来。

  33.探监

  早晨八点钟的航班,丁能通乘坐的飞机上午十点就到了东州机场。两天前丁能通就通过电话与石存山定好了,由石存山开车去东州机场接他,然后两个人一起去位于昌山市郊的黎明监狱看望罗小梅。

  自从丁能通与衣雪离婚以后,衣梅在石存山面前没少骂丁能通是当代陈世美,还揪着耳朵叮嘱石存山不许和丁能通再来往。

  罗小梅的案子是石存山亲自审的,在审案子的间隙,罗小梅向石存山坦言她爱丁能通,是从骨子里爱,但是对不起衣雪,如果没有她cha足,恐怕丁能通和衣雪离不了婚,她还求石存山劝丁能通忘了自己,和衣雪复婚。

  其实石存山从心里同qíng罗小梅,欣赏罗小梅敢爱敢恨的xing格,特别是当自己身陷囹圄后,头脑很清醒,考虑的不是自己而是所爱的人。因此,石存山答应罗小梅一定劝丁能通重新审视自己的感qíng生活。

  按照石存山的xing格,他特别想揍丁能通一顿,那么好的媳妇说离就离了,不是脑袋进水了就是被门挤了。石存山是离过一次婚的人,但是他仍然理解不了丁能通的心理。石存山早就想找丁能通好好谈谈,但是他整天一个案子接着一个案子,丁能通也每天忙得跟不倒翁似的,两个人难得一见,石存山决定利用这次见面的时间好好与丁能通谈谈。

  丁能通走出机场进港大厅钻进石存山的桑塔纳2000时,石存山正在接手机,脸上露出惊异的表qíng,似乎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石存山刚挂断电话,丁能通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了,又有案子了?”

  石存山挂上挡,一踩油门,桑塔纳2000驶出东州机场。“能通,刚才的电话是我们常务副局长常林打来的,说局党组决定给我们刑警支队新任命了一位副支队长,你猜是谁?”石存山用无奈的口吻问。

  “不用问,这个人肯定出乎你的意料,而且是某位领导亲自安排的,如果这个人德才兼备,你小子不会这副嘴脸。”丁能通老谋深算地说。

  “能通,怪不得衣梅说你猴jīng,还真让你猜着了,是吴市长的小舅子蒋chūn杰。”石存山苦笑了笑说,脸上像挂了一层霜。

  这时桑塔纳驶上高速公路,直奔昌山方向驶去。丁能通掏出一支烟,一边用车载点火器点烟一边问:“存山,你和蒋chūn杰不是关系不错吗?他上来你应该高兴啊!”

  “高兴个屁!市局政治部邹主任说,告这小子的上告信多了,告他什么的都有,如果没有这些告他的匿名信,凭这小子的资历早就上来了,这小子胆子大得很,手还黑,刑讯bī供的事没少gān,我担心这小子到刑警支队后非捅大娄子不可!”石存山也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说。

  “存山,你一个小小的刑警支队支队长怕什么,不是还有邓大海吗?再说,吴市长也不能由着他小舅子胡来呀!”丁能通一边说一边按了一下右车门的按扭,车窗露出了一个fèng儿。

  “就冲吴市长的跋扈劲儿,我怕邓局的日子不好过了!”石存山长叹道。

  丁能通深知石存山跟邓大海的感qíng笃深,邓大海也是军人出身,一向跟林大可投脾气,自从吴东明上任市长后,林大可就与吴东明的关系很微妙,搞得机关gān部私底下腹议颇多,既然邓大海与林大可是一个战壕的,吴东明怎么能不防呢?这大概是石存山长叹的原因。

  “存山,邓局长是邓局长,你是你,我劝你那张嘴把着点门,蒋chūn杰去刑警支队以后,你更得注点意,言多必失呀!”丁能通叮嘱道。

  “能通,不提蒋chūn杰了,还是说说你吧!你觉得你还有必要苦等罗小梅吗?”石存山话锋一转,话里有话地问。

  “存山,说句心里话,这段时间我心里很乱,你知道金伟民投资东汽集团的事吧。”

  丁能通还没说完,石存山cha嘴道:“知道,听说这小子要把东汽集团弄到美国去上市。”

  “对,伟民为了这件事去了美国,我给他介绍认识了金冉冉,”丁能通在车载烟灰缸内按灭了烟头接着说,“金冉冉在哥伦比亚大学读博士,正好学金融,没想到金伟民见到金冉冉后,两个人谈得很投缘,竟然谈起了衣雪,金冉冉还陪金伟民去了加拿大温哥华,专程看了衣雪,回国后跟我深谈了一次,对我触动很大。我在qíng上一直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找不到自己的归宿,我这次回来本来是想看望我娘的,自从与衣雪离婚后,我就没回家看过我娘,你知道衣雪和我娘感qíng非常好,我姐夫每次去北京都说我娘老念叨衣雪,所以我这次回去,我娘肯定会跟我念叨衣雪。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我娘,所以,我决定见我娘前先看看小梅,小梅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心里很惭愧,如果我早一点阻止她,她不可能身陷囹圄。”

  丁能通说得很坦诚,让本想振聋发聩地劝劝丁能通的石存山心里很欣慰,他觉得老同学还有希望。

  “能通,常言道,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踩的,小梅有今天还不是自己作的,我觉得你没有必要自责,实话告诉你,小梅一开始qíng绪不稳定,但是现在不仅qíng绪稳定,而且在监狱里表现非常好,很有可能减刑,这与你对她救赎般的爱是分不开的,但是我觉得现在需要救赎的人不是小梅,而是你!”石存山一针见血地说。

  “我?”丁能通不解地问。

  “对,就是你!能通,前些日子我到昌山市黎明监狱送犯人,顺便看望了罗小梅,小梅特意和我谈起她和你的关系。”石存山意味深长地说。

  “小梅怎么说?”丁能通迫不及待地问。

  “这个女人真不简单,她让我劝你和衣雪复婚。”石存山毫不隐讳地说。

  最近有太多的人和丁能通提起“复婚”这两个字,复不复婚已经成了丁能通挥之不去的一个心结。

  石存山知道自己的话捅在了丁能通的腰眼上,但是他仍然不依不饶地问:“能通,你是怎么想的?”

  丁能通半天没言语,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石存山,对石存山提出的问题,他根本没有心理准备,或者说他想过这个问题,而且不止一次地想过,只是还没有想明白。

  “存山,这个问题我很困惑,这也正是我要见小梅的原因。”丁能通苦恼地说。

  “能通,你的确有必要见见小梅了。”

  说话间,桑塔纳已经到了昌山市高速公路口,过了收费站,石存山一打轮,车直奔昌山市西郊驶去。大约开了四十分钟,前面高墙电网矗立着一座森严的监狱,大铁门前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大牌匾,上面写着:昌山市黎明监狱。

  丁能通每次看见这几个字,心里都发紧,这里是重塑灵魂、修复人xing的地方,同时也是裂变人xing、璀璨灵魂的所在,进了这里的每个人,人人都能写一部回肠dàng气的大书。

  石存山与这里的监狱长熟得很,登记之后,两个人径直去了监狱长办公室,由于有石存山的关照,罗小梅目前是犯人图书馆的管理员。

  石存山与监狱长寒暄后介绍了丁能通,三个人唠了一会儿罗小梅的qíng况,监狱长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进来一位gān警,监狱长简单介绍几句后,吩咐gān警带丁能通去见罗小梅。石存山继续与监狱长闲聊。

  图书馆在三号楼,三号楼目前是黎明监狱最高的一栋楼,这里除了二号楼是檐脊式穹顶外,其余的每座楼都像银灰色的火柴盒。二号楼南有一片花坛,花坛外面是一溜用刺网隔离着的五米宽的警戒线,线外耸立着五米高的灰墙,墙上密布着双层电网。

  图书馆在二楼,走进图书馆如果不是有穿着蓝色囚服的光头犯人在看书,根本感觉不到这里是监狱。如果不是石存山找监狱长关照,丁能通只能在探监室隔着厚重的玻璃,对着送话器见罗小梅。

  走到图书馆门前,gān警让丁能通止步,掏出钥匙打开一间接待室的门,先请丁能通进去,然后进图书馆去叫罗小梅。

  丁能通此刻的心qíng有些忐忑,他既盼着快点见到罗小梅,又怕见到她,盼是因为罗小梅在他心目中是不可替代的,怕是因为在他劝罗小梅自首那天开始,就向罗小梅承诺在监狱外等她一辈子。不知为什么,自从金伟民与自己谈过话以后,等小梅一辈子的决心一下子动摇了,此时此刻丁能通因这种动摇而感到脸红了。

  不一会儿,罗小梅被gān警领了进来,然后gān警随手带上了门。丁能通原本以为罗小梅见到他会qíng不自禁地扑到他怀里,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小梅站在那儿没动,只是微笑地看着他。

  罗小梅剪着齐耳的短发,脸色还好,只是比以前瘦了一些。丁能通走过去,拉着小梅的手坐在椅子上,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却顷刻间被堵在喉头下面了。

  “小梅,你还好吗?”丁能通深qíng地问。

  “还好,每天在图书馆可以看很多的书,通哥,这阵子晚上睡觉总梦见一个人。”罗小梅语气凄楚地说。

  “谁?”丁能通脱口而问。

  “衣雪姐!”罗小梅低声说。

  丁能通听罢心头一震,因为最近他晚上睡觉也经常梦见衣雪,丁能通不禁暗问自己,难道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托梦不成?

  “小梅,不瞒你说,我最近做梦也常梦见她!”

  “通哥,你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衣雪姐和儿子了吧?”罗小梅关爱地问。

  “离婚后一次也没见过面!”丁能通惭愧地说。

  “通哥,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梦见衣雪姐吗?”罗小梅动qíng地问。

  丁能通苦笑了笑,没搭茬。

  “因为你还爱着她,”罗小梅肯定地说,“这就叫魂牵梦绕!”

  “小梅,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丁能通用凝视的目光问。

  “通哥,忘了那个约定吧,我可不希望那个约定像枷锁一样拴住你的心,你看我的目光虽然饱含深qíng,但里面已经没有了爱,有的只是亲qíng和同qíng。通哥,自从我第一次梦见衣雪就想了很多,我不是托尔斯泰笔下的马丝洛娃,不需要别人怜悯,也不需要灵魂的救赎,你也不是聂赫留朵夫,我会在这里好好改造的,我会重新寻找新生活,通哥,你也需要寻找新生活,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的新生活就在你的梦里,就是衣雪姐。不要担心我,我其实比衣雪姐好过,《马太福音》中说:‘一个人若有一百只羊,一只走迷了路,你们的意思如何?他会撇下这九十九只,往山里去找那只迷路的羊吗?’我问你,我和你还有衣雪姐谁是丢失的那只羊?”罗小梅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没等丁能通表态,她接着说,“通哥,你心里一定认为是我,觉得我现在最需要帮助,其实你错了,那只迷失的羔羊既不是我,也不是衣雪姐,恰恰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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