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秘书前传_王晓方【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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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水库大堤上,张国昌放眼望去,直径三点二米的钢制输水管线已经有一点三公里的长度被肆nüè的洪水将周围的泥沙掏空,又被巨大的水浮力托出水面,随着洪水的涨落而上下摆动,面临着被扭曲、折断的危险。这条管线一旦折断,东州市居民的生活用水将全部中断。关系重大,刻不容缓。

  “玉林,”张国昌果断地说,“这是咱们东州市的一条生命线,雷默,立即通知有关部门到指挥部开会,研究抢修方案。”

  一场输水管线保卫战的作战方案,就在黑水河岸边河滩地上的军用帐篷中开始制定。军用帐篷内,有关部门领导、工程技术人员就抢修方案的讨论紧张、激烈。

  “张市长,”一位中年专家认真地说,“最稳妥的办法是改线,重新铺设管道或者停水进行维修。”

  “那将给东州市人民的生活造成巨大困难。”张国昌断然否定道。

  “那就只好带水抢修,就地加固了。”另一位年纪大一点的专家慎重地说。

  “不行,”丁仁杰立即反对说,“这样施工难度太大,危险xing就更大了。”

  “这是最快的办法。”年纪大一点的专家坚持说。

  “我再说一遍,这也是最危险的方法。”丁仁杰严肃地说。

  综合专家和技术人员的意见,张副市长沉思片刻,然后斩钉截铁地说:“就按这个方案办!”

  带水抢修、就地加固的方案是施工难度大、危险xing大的方案。张副市长亲自担任前线总指挥,会战在当晚打响。这确实是一场检验一座城市在非常时期协调配合作战能力的硬仗。

  在黑水河水库施工现场,灯火通明,几十名jiāo通民警在疏导jiāo通,几十辆运送毛石、铁线、木杆、跳板的卡车来回穿梭,几百名解放军战士也在大堤上搬运编织袋,工人们正在焊接。

  军用帐篷里,张副市长在地图前眉头紧锁沉思着,手里的烟已经燃掉一大半,长长的烟灰即将掉落。我和韩寿生陪在身边。

  这时,朱玉林急匆匆地跑进帐篷,他急切地汇报道:“张市长,由于下游石油管线发生故障,省防汛指挥部下令黑水河水库停止泄洪十小时,输水管线已经落滩了。”

  丁仁杰也急匆匆地赶了进来说:“张市长,原定方案不行了,输水管线落滩了。”

  张国昌一听,急了,这意味着原定的用金属笼装石块,从下部支撑加固浮在水中的管线的方案只能推翻。他狠很地将手中的烟头往地上一扔,猛一挥手,“走,去看看。”

  韩寿生赶紧把军大衣给张副市长披上。

  在施工现场,漂浮在水中的输水管线,全部luǒ露在河滩上,有的地方已经变形,有的地方出现裂fèng,最严重的一处,管壁沿焊fèng已裂开五分之三,管内正在输送的水从裂fèng处喷she而出。

  “张市长,”中年专家建议道,“如不马上采取措施,管线随时可能完全断开,后果不堪设想。”

  “能不能抢修裂fèng和管线定位加固,两条线同时进行,赶在水库重新泄洪之前完成?”张国昌慎重地问。

  “能是能,不过难度很大。”年纪大一点的专家回答。

  张国昌命令道:“就这么定了,难度再大,也要在泄洪前完成。”

  大堤上,战士们肩扛、背驮、手抱,把一块块重石和各种施工材料运到施工现场。工人们在输水管裂fèng处和五处加固点,迅速搭起脚手架。

  张副市长走到焊接现场,工人们正在紧张地作业。我和朱玉林、韩寿生紧跟在后面。

  “张市长,”年纪大一点的专家劝道,“这里是带电作业,十分危险,您还是下去吧。”

  此时,工人们迎着水流,不顾带电cao作的危险,克服了焊点与喷水矛盾的难题,凭着jīng湛的技艺,把一道道用做牵拉带的角钢牢牢地焊在输水管裂fèng的两侧。为在输水管下部焊接牵拉带,他们用装满土的糙袋子垒坝,然后用水泵一边抽水,一边作业,每焊上一个点,都要付出艰苦的努力。

  这时,东州电视台的记者们扛着摄像机赶过来,冲着张副市长就摄。

  张国昌很恼火,冲着记者们就发脾气,“乱弹琴,摄我gān什么,摄工人师傅们,要让东州市老百姓记住他们,他们是东州生命线保卫战的英雄。”

  摄像机开始拍摄工人们作业的场面。就在这时,张副市长掏出烟递给身边的几个专家和工人们,并亲自给他们点上火,搞得几个专家和工人们手忙脚乱,非常感动。望着张副市长的这个举动,我被感动了,用敬佩的目光注视着张副市长,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qíng感直往心头涌……

  工人们终于在一点三公里管线上分五个点,用铁线和木杆编成每个四十多平方米的网,搭在输水管上,两端接成网管,装满毛石,使输水管被牢牢地“钉”在了河滩上。经过三天三夜的抢修,第三天晚上七点三十分,输水管上断裂最严重的一处终于被焊上了第九条牵拉带,经专家和技术人员当场检验,确认险qíng已经排除,五处定位加固点也完全符合要求。

  张副市长下令撤出现场,此时,黑水河水位开始上涨。输水管如同一条黑色巨龙,又稳稳地卧在滔滔黑水河水中。

  东州人民终于战胜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一座座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姹紫嫣红,城市里的万家灯火和空中的满天星斗jiāo相辉映,东州仍然是那个往日繁华的东州。

  我迎着河风,沿着河边漫步,心cháo起伏,惊涛骇làng洗涤了我的心灵。满眼的英雄,平时平凡得不得了。这几天,我的眼前总是晃动着张副市长在抢修现场为专家和工人们发烟的qíng景,那场面看上去好感动人,但就是有点不和谐的地方,当时像在战场上打仗一样,这个念头只是在我脑子里闪了一下,现在静下心来,我忽然意识到,张副市长给专家和工人们发的是软包中华烟,似乎与当时的qíng景不太和谐。那烟是张副市长平时抽的,在抗洪抢险现场,专家和工人们抽了会有什么感想?一想起当时的qíng景,我心里就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而且被这种怪怪的感觉搅得着实不安了好几天。

  17.微服私访

  我最近欠了韩寿生一个人qíng。我女儿的班主任是个女的,刚刚结婚。有一天我和杨娜吃完晚饭,正在看电视,有人敲门,敲门的正是女儿班主任小两口。班主任知道我在市长身边工作,便想请我给她的丈夫找个好工作,这下子可难坏了我。我知道自己是没有这个能力的,但是,在班主任眼里只要是在市长身边工作的人,能耐一定是大得不得了,如果不帮忙肯定是说不过去,何况是孩子的班主任呢。我勉qiáng答应后只好求助于韩寿生。

  近来,韩寿生对我格外地警惕,他发现张副市长非常赏识我,大有取代他的意思,因此每次见了我,都像鹰在空中发现了蛇一样。韩寿生原本是西郊区西郊乡政府的一个司机,凭着自己的毅力获取了自学考试的大专文凭,在市政府招聘公务员的时候,仗着自己在人事局当处长的哥哥的关系考进了市政府办公厅。一开始在秘书处,后来他发现综合处最容易接近市长,机会多多,便千方百计调入了综合处。起初是做内勤,但韩寿生很聪明,也很勤奋,不到一年便开始在处里写材料了。

  韩寿生不是一般的秘书,他不是当几年秘书一升官就走人的人,他的野心大得惊人,别人给领导当秘书都毕恭毕敬的,他给张副市长当秘书却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气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因此,接替他的人必须是他的傀儡。我绝不是最佳人选,我当副处长时,韩寿生还只是科员。我是科班硕士,韩寿生心里清楚,他绝对控制不了我。但是,韩寿生是不露声色的人,他帮助我安排了孩子班主任丈夫的工作,也有收服我的意思,我虽然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但是绝不会轻易被收服的。其实,人一生都是在还债的,因为只要活着就是要欠下人qíng的。感谢别人,又不牺牲自己,简直是一种苛求。没有人不在旧传统中受nüè,只是在浮华中人们浑然不知。人生只有走过一大段才能看清前世后尘的,没有黑暗,灯就失去了意义,天总是要黑的,重要的是天黑以后你能不能睡去。我记得谁说过一句话,jī生了蛋,蛋就由不得jī。我越来越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属于蛋,还是属于jī。

  已经是十一月份了,东州市一到这个季节,经常是小雨夹着小雪,西北风扫落了城市街道两旁的杨树叶子,晚上是零下,白天是零上,城市仿佛是在繁荣中挣扎。

  我与朱达仁、陈东海赤身luǒ体地从浴室里出来,已被那位笑容可掬的小伙颀长的胳膊引向更衣室。我刚刚走向地毯中央,另一位服务生已拿着白色浴巾迎上来,轻轻地给我拭去身上的水珠。紧接着,一双手已将纸质内裤、袜子和叠得规规整整的浴衣浴裤齐眉举到我面前,我套上内裤穿上睡衣正瞅着自己因发胖而越位的肚皮发愣,服务生即刻给我的衣襟掩严,又系上飘在身后的布带子。

  我和朱达仁几乎同时穿完了浴衣,陈东海身上的水尚未擦gān,他对服务生说:“你先领他们俩进去,我随后就到。”

  我眼见长廊里的红地毯越缩越短,快缩到走廊尽头时,突然闪出一位白衣白裙的漂亮小姐来。我当即眼睛就直了。我随着白衣小姐进了橘huáng色的包房里,眼睛却仍然在她身上贪婪。

  “先生,您喝点饮料吗?”

  “不喝、不喝。”

  “先生,您抽烟吗?”

  “不抽、不抽。”

  白衣小姐咯咯地笑了起来,“先生,您真有意思,那您gān什么来啦?”

  我一时语塞。

  我躺在chuáng上,白衣小姐柔细而凉丝丝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额头,“先生,您的头有点热。”

  我一抬眼,正好与白衣小姐胸前宛若两朵颤巍巍的白玉兰蓓蕾般的双rǔ相遇,我顿感全身燥热血脉贲张呼吸急促,我忽然意识到,灵与ròu不应该是对立的,只有统一起来才会和谐,我姑且自己是灵,白衣小姐是ròu,此时我的灵思索的全是美丽的ròu,我幻想着灵与ròu的融合,然而灵是有理智的,我发现,理智恰恰是灵的虚伪。

  白衣小姐似乎意识到我在胡思乱想,一边轻抚着我的肩膀一边温柔地说:“一看先生就是本分自爱之人,但按按摩解解乏也没什么的。”

  我被这“本分”一词击中,再也没有刚才的非分之想。

  不知什么时候,我被白衣小姐摇醒,说手机响了,为了能休息一会儿,我把手机调到了振动,我急忙坐起来签完单,出去接电话。手机是韩寿生打的,说明天张副市长要微服私访看供暖,让我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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