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本色_王晓方【完结】(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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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擦着眼睛骂高光时,一个头戴军帽身穿军装的男人走了过来,这人长得很壮,中等身材,军帽里头塞了块手帕,帽子戴得像飞机头似的,这是当时最牛bī的戴法。

  “你是高光吧?”那男的走到高光身边问。

  “对,我是高光。”高光一愣回答道。

  那男人一把揪住高光的头发,目露凶光地吼道:“找的就是你!”

  他揪着高光的头发往校园外拖,好多同学都吓坏了,高光因为猝不及防,让那男人抢了先,只好任那人摆布。

  这时,于涛跑过来,问:“二林子,怎么了?”

  “高光出事了,快想想办法。”我像见了救星一样急切地说。

  于涛跑回教室拿了一把扫雪的铁锹跑过来,我见他拿了铁锹,我也回教室拿了一把,一些胆大的男生见状也各自回到班级拿了家伙,歹徒被团团围住。

  那歹徒见人多,掏出一把匕首,bī在高光的脖子上,大喊道:“都别过来!不然,我宰了他。”

  众人吓得谁也不敢上前,这时,于涛一眼认出了歹徒,他小声对我说,“二林子,这家伙就是扎我一刀的凶手。”

  “是吗?那也是qiángjian夏丹老师的歹徒!?”我惊愕地问。

  于涛连连地点点头,这时许多老师也围了过来。歹徒更加凶恶起来,他根本没把老师和同学们放在眼里,一边用刀bī着高光,一边往校外拖。

  我和于涛怕伤了高光,谁也没敢动手,这时,夏丹从人群中挤出来,又惊慌失措地挤了出去。我想她一定是认出了歹徒吓跑了。

  高光被歹徒勒着脖子,脸都红了,他吃力地问:“哥们儿,你报个号,死也让我死个明白!”

  “小子,我是英雄大院的徐三!这次找你是给我弟弟徐四报仇的。”歹徒穷凶极恶地说。

  “你弟弟就是让我一板砖拍趴下的秃头吧?”高光被勒得脸通红却不紧不慢地问。

  “高光,我知道你在这一带有点号,今天,你犯在我手里,你就死定了。”歹徒恶狠狠地说。

  其实,我心里挺佩服高光的,这小子面对歹徒的刀一点也没有害怕,有点不要命的劲儿。

  正在这时,王德良挤进人群,他大喊道:“你把学生放了,有什么事冲我来。”

  “滚开,你算老几?冤有头债有主,我今天就是来废高光的。”歹徒大吼道。

  “小子,打你弟弟是我指使的,有什么事冲我来。”王德良拍着胸脯说。

  “少废话,再多说,我在这儿就废了他。”歹徒更加凶恶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于涛他爸和夏丹老师一起挤了进来,原来夏丹认出歹徒后,赶紧去派出所报了案。

  于涛他爸穿了一身蓝色的警服,他走到歹徒面前,掏出手枪,指着歹徒的脑门。

  “徐三,把刀放下,否则,我一枪崩了你。”

  “你别过来,否则,我宰了他。”歹徒负隅顽抗地说。

  “徐三,你试试,是我的枪子快还是你的刀快!”于涛他爸厉声喝道。

  僵持了一会儿,突然徐三一把把高光推在地上,转身就跑,众人一下子散开了。

  “站住!不站住我就开枪了。”于涛他爸大吼道。

  徐三是想趁着校园人多,于涛他爸不敢开枪之际溜掉,只见于涛他爸往天上“当、当”就是两枪,徐三腿一软,栽在地上,于涛他爸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徐三按在地上,抽出徐三的腰带,把他的双臂拧在身后捆了起来。

  那徐三没了腰带,只好在身后用双手提着裤子,于涛他爸把自己的自行车套在徐三的脖子上,威风凛凛地押着徐三走了。

  高光得救了,脖子上被徐三用刀子bī出一道血痕。

  “好了好了,歹徒被公安局抓走了,同学们都回教室吧。”王德良对着众人大喊道。

  “王老师,这就是扎于涛一刀的那个歹徒,也是……”我多嘴说。

  “也是什么?”王德良不耐烦地问。

  于涛捅了我一下,我连忙改口说:“没啥。”

  我明白于涛的意思,他是让我为夏丹老师保守秘密。

  “于涛,”高光说,“这回你的仇该报了,不知道这小子手里有人命没,要是有命案,这小子就死定了。”

  “我爸跟我说过,徐三蹲过三年牢,出来后抢劫、qiángjian、打群架、杀人,什么坏事都gān过。他手上有三条人命呢。”于涛眉飞色舞地说。

  “枪毙这小子那天,咱仨一定好好看一看。”高光咬牙切齿地说。

  站在我们校园里就能看见枪毙人,因为法场就在我们学校对面的炉灰山上。炉灰山平时是jiāo警队的练车场,司机们考试、检车都在这儿。一到枪毙人的时候,车场就成了法场。这里会被围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公安局用解放牌汽车押着歹徒、凶手们进炉灰山,这些死刑犯们被剃成了光头,双臂被捆在了背后,胸前挂着一块白牌子,用黑墨水写的名字上被打着大大的红叉。先开公审大会,然后把死刑犯押赴刑场。这样的场面我们学校的师生经常看见。

  抓住徐三,于涛非常高兴,他说:“明天是星期天,我们去大沙坑滑冰吧。”

  “带上周丽萍和张小翩吧。”高光捂着脖子说。

  “带他们gān啥?丫头片子也不会滑冰。”于涛不以为然地说。

  “这你就不懂了,我爸常说,男女搭配,gān啥都不累。”高光搂着于涛的脖子说。

  “高光,这是你爸说的吗?”于涛推开高光问。

  “这好像是咱校打更老头说的。”我cha嘴说。

  这时,夏丹老师从我们身边走过,她问:“打更老头说什么了?”

  “夏老师,我们在开玩笑呢。”我一吐舌头说。

  夏丹瞪了我一眼走了。我知道夏丹对我一直也没有好感,只是一提打更老头她就心虚,因为打更老头目睹过她被徐三qiángjian的过程。我心想,要是没有打更老头和他的狗救你,或许你早就被扔在大沙坑里喂鱼了。

  高光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涛和我相视一笑,因为这事我和于涛从未告诉过高光。

  为我妈做手术的事,我哥特意请假回来了,我哥一回来,就被高梅盯上了,尽管我哥一直没理她,但是高梅一直对我哥不死心。

  大双和小双姐俩为我哥争风吃醋后,又和好如初,两个人要公平竞争,其实我哥只是拿她们当好朋友,这姐妹俩也真够意思,我哥说了我爸被高光他爸陷害的事后,这姐妹俩就做了自己老爸的工作,我哥利用爱qíng解救了我爸,他却陷在三个女人中不能自拔。

  我爸一回来就给我哥写了信,讲明了我妈的病qíng,我哥回来后,全家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于涛他妈找来了最好的主刀大夫,我妈终于住进了医院。我大舅也特意从山东老家赶来了,按我妈的意思,手术的事不告诉他,可是我爸觉得不妥,还是背着我妈给我大舅写了信。

  做完手术的当天夜里,我大舅哭着给我妈写了一封长信,让我爸捎给我妈,然后就回了山东。我哥在医院里伺候了我妈一周,也回了部队。好在高梅常来医院照应,否则我和我爸还真忙不过来呢。

  手术那天是个yīn天,全家除了妹妹宝木都去了医院,奶奶也没少往医院跑。于涛他妈一直陪着我们,我爸和我哥都yīn着个脸,我偷偷地抹眼泪。

  手术做了七八个小时,我妈的双rǔ全被割掉了,母亲成了一个没有rǔ房的女人。我妈醒来的时候,勉qiáng地微笑了一下。

  我妈的伤口拆线以后,刀口老是不愈合,手臂也抬不起来。但是她很坚qiáng,每天都到病房外的走廊里练抬胳臂,每一次抬高都意味着巨大的痛苦,豆大的汗珠往下淌。

  在家人面前我妈从未流过泪,只有一次我爸单独陪她时,她在我爸的怀里痛哭了一场,为她的不幸,也为她不再是女人……我妈哭得好伤心,仿佛我爸的肩膀就是天。

  可是,我爸一下子瘦了很多,我感到男人的坚qiáng是装出来的,因为男人不能不坚qiáng,他们没有软弱的道路,即使内心已经软弱到了极点。

  我妈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chūn节前出了院,出院后,我妈qíng绪一度非常低落。我觉得我妈年轻时给我们断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9. 戴绿帽子

  我爸又恢复了五中副校长的职务,他依然没有改变自己喜欢写作的毛病,我妈劝他别瞎写了,别再写出什么娄子来,可我爸喜欢写文章,就像我喜欢画画一样。我爸很支持我画画,他说,人不能没有追求!我为了自己的追求,仍然坚持去王德良家学画。

  在王德良家,我终于遇上了高光他妈,我进屋时两个人正在开怀大笑,好像王德良讲了什么有趣的事qíng,高光他妈看见我显得很慈祥。

  “二林子就是有出息,要是高光有你一半出息,我就知足了,他整天在外面惹是生非。”高光他妈夸我,我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二林子学画画很有天赋,要是有高人指点一定有出息。”王德良自谦地说。

  “你的绘画才能在中学时就不可小看,自己还这么谦虚。”高光他妈用爱慕的口气说。

  “我算什么,一个业余画家,不过是爱好而已。”王德良的口气里有些自卑。

  “王老师,你是我心中最好的画家。”我讨好地说。

  “二林子可真会说话,你妈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高光他妈慈祥而和蔼地问。

  “好多了。”我望着高光他妈美丽的眼睛有些木讷。

  “你妈可真是个刚qiáng的人啊,德良,你们忙吧,我回去了。”高光他妈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王德良把高光他妈送到门口,我望着高光他妈的背影,心cháo起伏。高光他妈围了一条自己织的白围巾,穿了一身绿军装,那样子既妩媚又飒慡,让人的眼神不愿意离开。

  “刘宝林,你说实话,劫持高光的歹徒是不是认识夏丹老师?”

  送完高光他妈,王德良突然问我,我一下子被王德良问住了,不知道说实话好,还是不说实话好,但是,王德良渴望知道真相的眼神不容我说谎。

  “那徐三要qiángjian她,被打更老头救了。”我和盘托出。

  “这是啥时候的事?”王德良吃惊地问。

  “挺长时间了。”我大大咧咧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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