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光看了于涛一眼没说话,一个人走出教室。我心想,王德良让高光去办公室能说些什么呢?便跟在高光后面,看他走进王德良办公室后,一个人扒着门fèng偷听。
“高光,你知道你今天闯了多大的祸不?”王德良语气严肃地说。
“王老师,不就是一本书吗?”高光满不在乎地说。
“一本书?咱班刘宝林他爸就是因为一本书被定为大毒糙,从中学副校长发配到糙滩农场劳动改造去了。”王德良气愤地说,“你今天闯的祸,足以让你的父母发配到糙滩农场去劳动改造。”
“有这么严重吗?”高光辩解道,“我只知道我爸发配别人,没见过谁敢发配我爸呢!再者说,那于涛他妈天天看,按你的说法早就该发配糙滩农场劳动改造去了?”
“这是两码事,”王德良一拍桌子说,“于涛他妈看这书叫工作,你看叫散huáng。这样吧,按理说,我应该把你jiāo给学校,谁让我跟你妈是中学同学呢?你让你妈来一趟,我得和你妈好好说说你!你走吧。”
高光一个人默默地往外走,我赶紧跑进了男厕所。我心想,看来我爸被发配糙滩农场劳动改造,真与高光他爸有关。可是,我爸写的书是关于教育的,也不是huáng书啊!我一肚子狐疑。
于涛回家被他妈大骂了一顿,还挨了笤帚疙瘩。因为于涛家在我家隔壁,高光家在我家楼下,高光他妈从来不舍得碰高光一个手指头,高光他爸也不轻易打他,不过高光他妈一定会去王德良家要书的,因为于涛家不好惹,于涛他爸五大三粗,一身功夫一身胆,是个硬汉子,南里这片的流氓听了他爸的名字都哆嗦。
周末,我哥和高梅又回来了,这回回来不像上次,我哥对高梅百依百顺,我觉得我哥特没出息,这么快就被高梅俘虏了。
我哥回来送了我一件生日礼物,就是当时最流行的军帽。得到这件礼物我兴奋极了,当时谁要是能戴上一顶军帽,连女孩子都羡慕,更别提男孩子了,是最牛bī的了,所以当时的流氓都流行抢军帽。
自从高梅和我哥搞对象后,人比以前漂亮多了。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丽,这话不假,特别是高梅身上的雪花膏香气,让人闻了不能自已。我深深地被高梅身上的香味吸引了,总是找机会接近她,好闻她身上的香味。
星期天中午,我去找高光玩,其实,我是借找高光玩的机会,闻他姐身上的香味。我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声。
我轻轻一推门,门开了,我悄悄走进高光家,家里很静,像是没人,没人为什么不锁门呢?
我蹑手蹑脚地往屋里走,掀开门帘,里屋chuáng上高梅正在睡觉。她只穿着红背心和花裤衩,雪白而丰满的大腿蜷缩着,粉嫩的脚丫并在一起,朝着chuáng里睡得正香。
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悄悄地走向chuáng边,一股好闻的香味淡淡地飘进我的鼻孔,快把我迷醉了。
我贪婪地把头低下去,从高梅的脚丫闻到头发,又从头发闻到她的脚丫,真是好闻极了!我甚至有自慰的冲动,但我毕竟还是个孩子,不敢久留,怕高光家人进来,又怕高梅突然醒了,便深深地闻了一下,恋恋不舍地蹑手蹑脚地走出高光家。
我刚从高光家走出来,就被于涛看见了,他没注意我是从高光家里出来的,他第一眼就发现了我戴着一顶崭新的军帽。
“二林子,啥时候弄的新军帽?让我戴戴。”于涛说着就伸手要抢。
“不行,不行,我哥刚给我的,我还没戴够呢。”我一边躲一边捂着军帽不让他抢。
“二林子,你不够意思,让我戴戴能咋的?”于涛抱怨地说。
“你才不够意思呢,你妈那本妇产科书你早就答应借给我看,结果你借给高光了,不借给我。”我埋怨地说。
“借高光不是因为跟高光打赌打输了吗?要不这样,我把我妈的妇产科书借给你看,你把军帽借给我戴。”于涛提出了jiāo换的条件。
“行啊,不过,你得把书先拿出来,咱俩一手军帽一手书。”我心想,你休想蒙我。
“上次高光惹了祸,我妈把书藏了起来,明天我爸我妈上班后,我给你找。”于涛犹豫地说。
“不行,不见到那本书你就别想戴军帽。”我口气坚决地说。
“二林子,咱俩摔跤打赌,三跤两胜,你要是输了就把军帽借给我,我要是输了就把书借给你看。”于涛叫号地说。
“赌就赌,我就不信我摔不过你。”我上来了“小山东”的倔劲儿,不服气地说。
我这个人从小就不服输。我和于涛来到大沙坑,脱掉上衣,扔在地上,我把军帽轻轻地放在衣服上,拉开架势与于涛比划了起来。
本来我在山东老家时和二叔练过摔跤,二叔从小就练摔跤,可是我只练过几天,要是坚持练,于涛肯定不是个儿。
我回忆着二叔教过我的招式和于涛抱在一起,于涛这小子比我力气大,僵持了很长时间,他一晃我,我一不小心被他扔了出去。
我不服,又和他抱在了一起,他一连又摔了我几个跟头,我有点恼羞成怒,又和他抱在了一起。
“二林子,你已经输了,军帽应该归我戴。”于涛气喘吁吁地说。
“不算,不算,重来。”我耍赖地说。
我们就又摔了起来,于涛一连摔了我几个跟头,我一个跟头也没摔着他,眼泪都快气出来了,我没想到自己这么无能,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再起来。
“还比不比?”于涛得意地问。
我气哼哼地看着他不说话。
“不比,军帽就归我戴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于涛拿走了我的军帽,于涛兴奋地一溜烟地跑了。我累了一身臭汗,气得脱光衣服,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想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大沙坑的水很清,我在水中睁着眼睛往坑底潜去,潜着潜着,一个明晃晃的东西进入了我的眼帘。我心想,那一定是什么宝贝,便快速潜过去。
我从沙中取出来的宝贝,原来是一把锃亮的日本三八大盖枪上的枪刺,我兴奋不已,这是当时打群架最流行的武器。我做梦都想得到一把这样的枪刺,这可比我在铁轨上轧的小匕首qiáng多了。
我拿着枪刺冲上了水面,简单洗了洗身子,穿上衣服,把枪刺倒cha在后腰带里,把儿在下,刀冲上,紧贴在后背上,这是当时最流行的别枪刺的手法。
枪刺贴在我的背上,感觉好极了,好像自己突然练就了一身的武功,有点艺高人胆大的感觉,大摇大摆地往家走去。
我心想,这把枪刺一定有什么传奇经历,很可能是当年八路军打日本鬼子留下的,也可能是解放军打国民党留下的,听我们学校打更老头说,这一带在解放前打过好多大仗。
我离家还挺远,就听见悠扬的二胡声,我知道那是我哥在拉二胡。我走到我家楼下时,高梅、高光、于涛、周丽萍等一帮人围着我哥。
我哥正照着一本书拉着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曲子,那曲子悠扬而动听,让人有一种想入非非的感觉。大家看见我就像根本没看见一样,都沉浸在优美的曲子里。
高梅甚至小声唱了起来:
……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默默看着我不做声,
我想对你讲,但又难为qíng,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
我们都听得如醉如痴,想入非非。
“这huáng色歌曲就是好听。”我哥拉完曲子后,于涛美滋滋地说。
“傻瓜,谁说这是huáng色歌曲,这是苏联爱qíng歌曲。”周丽萍嘲讽地说。
“大尿壶,怪不得你爸是国际流氓,还爱qíng歌曲,告诉你,这是苏联huáng色歌曲。”高光口出不逊。
“高光,我爸招你惹你了,你gān吗老拿我爸说事?”周丽萍很生气地说。
“革委会组织群众批判你爸时,你爸脖子上挂的牌子是不是国际流氓?”高光不依不饶地说。
“那都是你爸gān的坏事,你爸就能害人,谁不知道?二林子,你爸就是被他爸害的。”周丽萍气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cao你妈,大尿壶,我说你爸是国际流氓就是国际流氓,怎么的?”高光一听周丽萍敢和自己顶嘴大骂道。
“高光,”周丽萍大喊道,“大伙都说你妈是个破鞋jīng,我看你还不知道是谁弄出来的呢!”
高光听了周丽萍的话,恼羞成怒,他抬手打了周丽萍一个嘴巴。周丽萍捂着脸呜呜哭着跑了。
“该打,小骚bī!”高梅恶狠狠地说。
“高梅,你们姐俩挺会欺负人呀。高光,不愿意听曲,滚一边去!”我哥气愤地说。
“大林哥,咋地了?”高光知道我哥的厉害,咪儿咪儿地说。
“高光,瞧你那熊样,欺负女孩,算啥本事?”我哥用瞧不起的语气说。
“大林,”高梅见我哥生气了,岔开话题说,“再拉一曲《喀秋莎》吧。”
我哥翻了一页,照着谱子又拉了起来。
“高光,谁的书?”我小声问。
“我从我妈的箱子里翻出来的。”高光得意地说。
“哥,别拉了,这曲子是大毒糙,容易给家里惹祸。”我担心地说。
我哥一听“大毒糙”三个字,马上不拉了。我感觉我哥心里一定想起了在糙滩农场劳动改造的爸爸。其实,我也不明白什么是大毒糙,只是听王德良批评高光时说过,是大毒糙害了我爸,而且,这大毒糙就是我爸写的书。我这么一说,我哥没了qíng绪,高梅缠着我哥上街。
“我也去。”我不懂事地说。
“那我也去。”高光也跟着起哄。
“你们都去呀,那我也去。”于涛也要凑热闹。
我哥没办法,只好同意大家都去。
我们来到车站,坐无轨电车直奔联营。那时候,联营是最大的商业广场,当时流行一句顺口溜:屯老二进城,先到饭馆儿,后到联营。屯老二就是指的贫下中农。
我们进了联营,我觉得眼花缭乱,因为我还是第一次进联营。于涛也直发蒙,可能也是第一次来,高光好像来过,但也不太熟。
高梅早就想甩掉我们,不一会儿,我哥和高梅就没影了。我们三个臭小子谁也没带钱,在里面瞎转悠了一阵儿,觉得没意思,就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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