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一场危机在等着她。
第二天下班以后,遵义独自去了母亲那里,遵义的母亲夏夕是一位言qíng小说家,父亲过世以后,母亲更愿意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编织一些与她年龄不符的感天动地的qíng爱故事,对此遵义颇不以为然。但是逢心境不佳的时候,遵义首选的倾诉与商量的对象仍是母亲,一方面是母女之qíng使然,另一方面母亲对于qíng感问题还是有真知灼见的。
夏夕果然不同意遵义在浩雄生病的问题上介入太深。“我不是幸灾乐祸,”她首先用一种漠然的表qíng开脱了自己,她说:“可是你看看他这两年过的,他当初不是找到了真爱吗?为什么不过得丰富多彩让我们刮目相看呢?”
“妈,难道你这还不是幸灾乐祸吗?”
“好吧,讨论过去的确没意义,就说现在,遵义你可千万不能糊涂,首先是你决不要跑到北京去守在他的chuáng边,护理一个男病人,不方便你懂不懂?其次你也不要跟智雄提过去的事。”
“智雄并没有让我去护理他哥哥。”
“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不好请假,又不懂医,潜意识里他就希望你去。”
“我也不是不能去……我只是觉得,无论我去还是不去,我都应该把过去的事qíng告诉智雄了,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让他蒙在鼓里始终是个隐患。”
“你当然不能去。我说什么来着,你不去这事什么时候谈都行,将来坐在大树下,两个人都是花白的头发,说起这种事还是不错的笑料。如果你去,万一以后智雄知道了这件事,你说你跟浩雄早已没感qíng了,你说得清吗?他相信吗?”
“那我今晚就跟他谈。”
“你疯了,你还嫌智雄心里不乱是不是?实在要谈,也等到浩雄手术之后,病好了再谈,智雄是个挺单纯的人,我看我们还是放过他吧。”
(四)
为了缓解苇一心中的郁闷,晓燕回到住处总是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这很违背她快人快语的xing格,所以,其实他们之间酝酿的一场大吵早已是在所难免的。
起因是特别小的一件事,辛劳一天的晓燕下班回到住处,发现苇一打了整整一天的游戏机,晓燕并没有发作,她下了泡面,苇一说他不饿,晓燕一个人吃完泡面,走过去对苇一说:“不如我们去看场电影吧。”
“有西部大片吗?”
“下午我翻了报纸,港产片《新同居时代》。”
“港产片能看吗?再说这种片子说不定还没有我们的同居生活jīng彩。”
不知是苇一轻慢的语气激怒了晓燕,还是太长时间的忍耐是不可能不爆发的。晓燕的脸色突然变得铁青,她扭身进了卧室。
她拿出自己的手提箱,没有表qíng地往里面拣自己的衣服。
苇一出现在她的身后。
苇一站了一会儿才说:“你怎么了?”
晓燕一声不吭。
苇一道:“我说什么了吗?”
晓燕还是不作声。
内心虚弱的苇一倒是有点慌了:“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晓燕平静道:“……我搬到刘冬那去住,从今往后你找你的阿辉,我当我的售楼小姐,再见还是朋友,这样总可以了吧!”
“我不让你走。”苇一武断并且肯定地说,同时挤开晓燕,qiáng行关上箱子,他把箱子放在地上,自己坐在上面。
“苇一,我受够了,我不可能一直当你的心理诊所,这个世界也不会停下来等待你疗好创伤,你还是好自为之吧。”晓燕gān脆不要行李,空着两手要往外走。
苇一跟在她的身后只说了一句:“晓燕,你确定我们分开吗?……今天可是我
们在大学私定终身的日子。”
晓燕的脑子很乱,她完全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就算有纪念意义又怎么样?现实生活从来都不会因为你有甜蜜的过去便就此改变。而且,他们当年是热血沸腾地决定共走人生风雨路,但是真正同居还不是因为可以省房租吗?如果他们当时分开租房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再结婚,现在看来这种愿望都是相当奢侈的,因为如果那样的话他们就得搬到比这里还差的旧城区去,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的大,他们其实很想遵守道德规范,但还是为了钱妥协了。晓燕至今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他们的生活能力还是脆弱的道理规范不堪一击。
看来,她终于要对自己的轻率付出代价了。
她还是决定走,阿辉一时半会肯定找不到,苇一又不听劝,这样下去她会疯掉的。
她打开门,十分意外,门外竟有一个年轻的送花人在看她家的门牌号码,他手上是一把包在紫色彩纸里的红玫瑰,晓燕心想,不知今晚收花的幸运女孩是谁?是谁都好,反正不会是自己,她照常向楼梯口走去。
送花的男孩子说:“请问是不是姓商的小姐?”
商晓燕不觉点点头,但还是不相信这束花是与自己有关。
男孩说:“是你的花,签收吧。”
晓燕忍不住问:“请问是谁送的?”
男孩说:“这里有卡片,你自己看吧。”说完接过签单,头也不回地离去。
晓燕打开卡片,苇一写了一行字:我记得这个承诺,并且愿意对这个承诺负责。
晓燕抬起头,她希望苇一就站在门口。可是她住处的门口静静的,苇一不在那里,走廊上只是她一个人,捧着花不知何去何从。
屋里也没有人,晓燕租的这套旧房子有一个天台,想必是苇一跑到上面去了。
晓燕找来一个花瓶,她把玫瑰花cha在里面,这是自阿辉消失之后他们沉闷生活中唯一的亮色,还是好好珍惜吧。晓燕对自己说。
(五)
果然,苇一独自一人抱膝坐在天台上,夜景并没有什么特别,远远近近的灯光无声地诉说家家户户平淡无奇的日子,星星更是不yīn不阳地挂在天际,孤傲清辉,完全不理人间烟火。苇一回过头来,没事一样地对晓燕说:“过来坐坐吧。”
于是晓燕坐了过来,也抱着双膝。
苇一说:“不如我们结婚算了。”
晓燕没qíng绪地说:“你知道结婚要花多少钱吗?”
“我们先去登记,等有了钱再补办手续好了。”
晓燕心想,你说的轻松,我怎么向外地的父母jiāo代?我怎么说?嫁了还是没嫁?
苇一侧头看了晓燕一眼道:“你gān吗不说话?……不过男人一无所有还那么坏脾气是挺讨人嫌的,我现在自己都讨厌自己。”
晓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那就去登记吧。”说完之后她觉得自己做人是太没有原则了。
这个晚上,两个人好好地亲热了一次。事毕,苇一说,其实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找工作,只是都没有合适的,也不想说出来烦你。晓燕紧紧搂住苇一的脖子说,我想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年轻就是这点好,有大把的以后。
过了几天,晓燕跟刘冬调整了补休的时间,因为街道办事处只有星期二、星期五登记结婚,其他时间还要安排离婚、办待业证、调解邻里矛盾之类的事。
星期五的早上,太阳照样升起,晓燕和苇一也是心qíng平静。吃早餐的时候,苇一说,也许人有挫败感是件好事,我终于相信了原来我是不完美的。晓燕也说她原来的自我感觉也是太好了,可是做售楼小姐必须有极qiáng的承受能力,有人下了订金,也有可能不买房子,当你希望落空的时候,心里也还是挺难受的。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起走出校门之后的生活经历,不禁感慨万千。
晓燕也暗自庆幸,苇一终于从yīn影中走了出来,等他找到工作,两个人一块拼搏,相信好日子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他们。
两个人穿戴整齐之后便去了公共汽车站,车上的人不少,他们也只有挤在人堆里默不作声地望着窗外。事qíng也实在是凑巧,正当苇一决心放下阿辉重新开始他的
新生活之际,阿辉居然出现了,他正在一个报摊上买报纸。这让苇一简直不敢相信
自己的眼睛,经过仔细辨认,苇一确信了自己的判断。这回他不像往常那么冲动,
他只是附在晓燕耳边说了一句:在街道办事处门口等我。而后便在就近的一个车站
下了车。
晓燕根本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的阿辉完全是一身稀松的装扮,仍站在报摊旁边迫不及待地看《足球报》,
无意间,他突然感到一个摇摇晃晃的黑影疯跑过来,阿辉也是在几秒钟之内认出了
苇一,丢下报纸扭头就跑,这样追跑了几个街巷,阿辉慌不择路地进了一条死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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