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我会把我的dòng让给他住。”
“那你就冻死,反正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要冻死?我不想死可以吗?”
“不可以!想不死就不死?凭什么?那我这么多年又是为了什么!”
松鼠垂下她的大眼皮,有些黯然,然而她随即又眼中有了闪亮的光道:“听说万物都是有魂的,他们一种样子过的累了,就死去,变成另一种样子是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要变……”
“那不是由你决定的!你可能会变成一只鸟,也可能变成一块石头……”
“也许我会变天边的彩霞呢?”
“也许你还会变一个破瓦锅!”
“我不能想变什么就变什么吗?”
“做梦的时候吧。”
“可有人能啊!”
“谁?”
“须菩提。”
“须菩提,听起来象树上结的果子。”
“咦,他有时真的是的,他可能变成任何一样东西和你说话,或者说他就是任何一样东西。”
“还有这种东西?我倒想见见,是妖jīng就一棍打死,又可以加功德分。”
“功德?什么东西?”
“你哪会懂,要成仙成佛全得靠这个。”
“我也想成仙成佛啊,要怎样才会有功德分呢?”
“这个多了,放生有分,杀妖jīng也有分……”
“妖jīng不是生么?”
“……可妖jīng不是由神造的,他们是自然化生的。”
“那神又是由谁造的呢?”
“神?也许有天地就有他们了吧。”
“那天地又是谁造的呢?”
“你很烦耶!天地是盘古开的……那盘古又是谁造的呢?盘古是一个蛋里蹦出来的,那那个蛋又是谁下的呢?……你问我我问谁去!当初俺老孙从石头里蹦出来,俺又怎么知道那石头是该死的谁放的!”
“那,我不问那个蛋是谁的了,我想问,盘古不是神造的,那他是妖jīng罗?原来神都是妖jīng造的吗?”
“啊?这……哈哈哈哈哈……俺怎么没想到?神是妖jīng造的……哈哈哈哈!”
松鼠挠挠头:“你笑我么?唉,虽然我知道,松鼠一思考,猴子就发笑,可我还是忍不住不去想它。”
“靠,什么松鼠猴子,谁告诉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须菩提啊。”
“我越来越想见他了,他在哪儿?”
“这我也说不清,他说不同的人,去见菩提的路也是不一样的。”
“去!我猜他是有了仇家,东躲西藏,家里挖了好几条地道。那你又怎么见他?”
“有时他会变成树上的果子和我说话,有时我想找他,就从我家树dòng一直向下钻……”
“那家伙果然是只兔子,俺没猜错。快带俺去。”
“可是我走的路,不一定是你走的啊?”
“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带路!”
“就是这了。”松鼠指着那黑黝黝的树dòng口。
孙悟空将身一摇,化作一道光,直she了进去,消失在黑暗中。
松鼠又挠挠头,“为什么去的那么急?”
她凑到dòng口大喊:“记得等会儿回到这来和我说话啊,我就在这等你——!”
一到了那dòng中,孙悟空发现自己突然消失了。
是的,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也再用不出任何的法力。黑暗没有边界,他自己也没有了边界,他的触觉一直伸展,无边伸展,可触到的只是虚无。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象是那只松鼠的:“猴子,你一定要回来啊——”
“我不是猴子,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他喊,可是声音却只在自己的思想里回dàng。
而那松鼠的声音却也分明的从他的头脑中传来:“你说你是谁?你只是一只猴子啊。”
“不,我不是……我是……”
我是谁,他想。
他一直向黑暗深处坠了下去,直到感觉的完全消失。
仿佛一阵叮咚的仙乐,又象是叶上的露水落在山中深潭,叶子变幻着色彩,在空中轻盈的飞翔,穿越了天和水的界限,变成一条鱼,又幻出人形,身影如雾朦胧,长发象风飘然,一转眼又消失了,只剩下悠悠的歌声,咏叹着世间苍茫。时空中隐隐传来千万和声,又变成jīng灵的狂笑。
“天,没有边没有界,心,是花园也是荒野光yīn,在花绽开中消亡歌舞,却永不停下将一片云纱与你,敢不敢、愿不愿、一起飞越长空?”
他看见了,那沙中的世界。
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千株老柏,带雨半空青冉冉;万节修篁,含烟一壑色苍苍。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糙喷香。石崖突兀青苔润,悬壁高张翠藓长。时闻仙鹤唳,每见凤凰翔。仙鹤唳时,声振九皋霄汉远;凤凰翔起,翎毛五色彩云光。玄猿白鹿随隐见,金狮玉象任行藏。
“这是哪里?”孙悟空问。
“这是哪儿?”忽也有一个声音问。
孙悟空一转头,啊!……那不正是假悟空?
只见他却无了金冠金甲,只在腰前系了一条糙编的腰裙,赤着足,脸上神态也有大变,那种狂傲凶顽不见,倒是满脸的稚气。
好,正撞到俺老孙棒上来,咦,棒呢?糟,没有金箍棒,如何斗的过他?
孙悟空忙先隐到一边。
却见那假悟空却好象完全没看见孙悟空一样,自顾自说:“那打柴的说是这,怎不见一座寺院?”
“你找寺院做甚?”地上一声音道。
那猴子一低头,却见是一个会说话的酒壶。
“我要拜师,找菩提祖师。”
“菩提?祖师?没有,只有酒壶一提,要不要?”
“要你何用?”
“哈哈哈哈!”酒壶大笑,唱曲一首:“天地何用?不能席被,风月何用?不能饮食。
纤尘何用?万物其中,变化何用?道法自成。
面壁何用?不见滔滔,棒喝何用?一头大包。”
酒壶越唱越快,越唱越高兴,从地上一弹而起,空中变成一只大肚子胖熊,拍打着自己的肚子嗵嗵作乐,唱:“生我何用?不能欢笑,灭我何用,不减狂骄。”
一时间,天地间竟应他的拍打鼓声大作,一时间,天上的飞鸟,地上的树糙,连石块都在蹦跳着应和:“从何而来?同生世上,齐乐而歌,行遍大道。万里千里,总找不到,不如与我,相逢一笑。芒鞋斗笠千年走,万古长空一朝游,踏歌而行者,物我两忘间。嗨!嗨!嗨!自在逍遥……”
“神仙老子管不着!”那猴子听了,喜不自胜,不由也手舞足蹈叫道。
“猴子,你听见了什么?也如此高兴?”胖熊又一闪,变成天上一张大嘴,问。
“也不知听见了什么,只知心中大悦,喜欢的紧。”
“哈哈哈哈!”那嘴又一变,却化为了一huáng衣老者,白发童颜。“来找我者甚多,没被吓跑,还能笑逐颜开的,只你一个,我便收你了!”
猴子大喜,衲头拜道:“师父在上,受俺一拜!”
“你叫什么名字?”那老者问。
孙悟空躲在一边心想,只要那厮敢说他是孙悟空,便跳出去掐死他。
那猴子却说:“我无xing,人若骂我,我也不恼;若打我,我也不嗔,只是陪上个礼儿就罢了,一生无xing。”
菩提笑道:“还有这等乖的猴儿,我说的不是这个xing,是……你父母却又姓什么?”
猴子道:“我也无父母。那天生时,身前一片大海,身后群山,只我一人孤立,叫也无人应。入得山中,别人倒都有父母兄弟,独我一人,从此天地便是家,万灵皆当兄弟了。”
“哦?”菩提道:“难道你还会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
猴子抬眼道:“咦?你怎知的?”
“咳!这个……”菩提心中暗喜,如此天生生成的资质,哪里去找,“不知你找我,要学什么?”
“我只想学道,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学道?好象不是一个系的,哈哈不过无妨,我倒有一些道儿不知你学不学?”
……
孙悟空躲在一边看,只觉得此景何处见过,却又想分明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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