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_阿来【完结】(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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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南方的消息

    我感到不安。

    让我这样的人来替大家动脑子,这个世道是个什么世道?这是个不寻常的世道。可要是说不寻常就不寻常在要傻子替大家思想这一点上,我是不大相信的。可是,要问不在这点又在哪点上,我也答不上来。好些晚上,我睡在chuáng上,一个人自问自答,连身边睡着的女人都忘记了。这个姑娘是新近背弃了拉雪巴土司那些寨子送来的。我的脑子一直在想不该我想的问题。所以,姑娘睡在我chuáng上好几个晚上了,我连她是什么名字都没有问过。不是不问,是没有想到,确确实实没有想到。好在这个姑娘脾气很好,并不怨天尤人。她来到我身边,替那么多从死亡边缘活过来的人报答我。但我一直没有要她。我老要想,我们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上。

    第一次要她是早上。平常我醒来,总要迷失了自己。总要问:我在那里?我是谁?但这天早上没有。一醒来,我就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两个问题。而是把身边这个身上散发着小母马气味,睡得正香的姑娘摇醒,问她:"你是谁?"

    她的眼睛慢慢睁开,看那迷迷糊糊的眼神,我想,这一阵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吧。她慢慢清醒过来,脸上浮起了红晕。那红晕和结实Rx房上的rǔ晕同样深浅。我笑着把这个告诉她。她的脸更红了,伸出于来,把我搂住,结结实实的身体都贴在我身上了。"你知道我是谁?"我问她。"他们说你是个好心的傻子;聪明的傻子,如果你真是一个傻子的话。"

    看看,人们已经形成了对我固定的看法了。我说:"不要说别人,你看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姑娘笑起来:"一个不要姑娘的傻子。:

    就这一句话把我的yù望唤醒了。这个姑娘是一头小小的母牛,挣扎,呻吟,扭动,用一对硕大的Rx房把我的脸掩藏,散发出一身浓烈的奶香。但她就是不对我敞开那个又湿又黑的dòngxué。那里面,是我现在想要进去的地方。她的整个身子都像一张牛皮一样对我打开了,却又紧紧夹着双腿,不要我进到她里面。所以,等她终于敞开dòng口,我立即就在里面炸开了。

    她笑了,说:"就像好久没有要过姑娘一样。"

    我是有好些时候没有要过姑娘了。

    我突然想,正在南方作战的哥哥,绝对不会这么久不沾姑娘。要是有人告诉他,弟弟跟一个姑娘睡了两三天,才想起于那事qíng,他会大笑着说:"真是个傻瓜!"但他能笑的就仅此一点了。终于,从南方传来了哥哥兵败的消息。他天天打胜仗,其实是人家躲开了锐不可当的进攻锋头。他一直推进到汪波土司领地上纵深的地方,并没有多少实际的战果。在他兵锋所指的地方,不要说人,活着的牛羊也难见到,更不要说金银财宝了。麦其家的大少爷,将来的麦其土司,掌握着威力qiáng大的先进武器,但却没人可杀。他见到的人,大多都已饿死了,活着的,也饿得奄奄一息,不愿再同命运挣扎了。他的士兵把这些人的耳朵割下来,冒充战果。麦其家的大少爷残bào名声开始流传。他实在是推进得太远了。在进攻的路上,他见不到敌人,敌人却总有机会对他下手,今天一个人,明天一枝枪。几个月下来,他已经用麦其家的武器替人家搞起了一支jīng悍的武装。结果,汪波土司用他送去的武器,招没留多少人守卫,我们家在南方边界上的堡垒攻占了。等他再打回来,里面的粮食已经运走一多半了。他想再领兵进攻,但父亲没有允许。

    麦其土司对他的继承人说:"你送去了枪、粮食,都是他们没有的,十分想要的东西。等你打听清楚了汪波土司还缺什么,你再动手不迟。"

    哥哥病了。

    父亲叫他养病。

    哥哥在边界的堡垒里住着,一边害病,一边等待汪波土司发动进攻。他准备好了要给进攻者以毁灭xing的打击。

    而新继位的汪波土司却绕了很远的路,来到我开辟的市场上,做生意来了。

    看看吧,完全因为我,和平才降临到了这片广大的土地之上。在没有任何土司的影响曾经到达过的广大地区,人们都知道了我。傻子,这个词在短短的时间里,被我赋予了新的,广泛的意义。现在,因为我,这个词和命运啦,福气啦,天意啦,这些词变成了同样的意思。

    现在,只有拉雪巴土司和茸贡土司之间还有零星的战斗,但也马上就要结束了。我对女土司来了个釜底抽薪。我没想到自己会对她来上这么一手。我把她当成岳母,但她好像不愿意我做她的女婿。没有我的支持,女土司很快就被打得招架不住了。她给我来信了。在信中,她说需要未来女婿的支援。我听管家念了信,没说什么。还是管家替我回了信,说:"我们的少爷脑子有问题,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你家的女婿。"

    回信又来了,言辞有点痛心疾首。说,茸贡家未来的女婿,也就等于是未来的茸贡土司。

    管家笑了,但我没有笑。这一段时间我没事可gān,又开始想塔娜了。于是管家又回信说:"少爷说,都想不起塔娜的样子了。"

    这是非常时期,一个傻子就能决定许多聪明人的命运,女土司不好再坚持土司之间的礼仪,不等举行正式婚礼,就把女儿给我送来了。

    塔娜是早上到的,下人来通报时,我正跟脸会红出跟rǔ晕一个颜色的姑娘在chuáng上。我不是说我们在于事。没有。这段时间,我们在晚上就gān够了。早上总是醒得很晚。索郎泽郎站在chuáng前大声咳嗽。我醒来,但只睁开了一只眼睛,我看见他的嘴巴在动,听不见他是说塔娜到了,便迷迷糊糊地说:"好吧,好吧。"

    要是塔娜真的在这种qíng形下闯进来,局面就不大好看了。好在管家早己起chuáng,索郎泽郎正要传我的糊涂话时,塔娜已经叫他带到别的房间里去了。我把身边的姑娘摇醒。她翻一下身,叹了口气,又睡着了,差点把我急坏了。好在,她只睡了一小会儿,好像不是为了睡去,而是为了重新醒来。她只重新睡了。一小会儿,就醒来了。她咯咯地笑着,问:"我在哪里?"

    我告诉了她,并问她:"我是谁?"

    她也回答了。

    这时,索郎泽郎沉着脸走进来,对我说:"你的未婚妻都等急了。"

    "谁?!"

    "塔娜!"

    这下,我像只青蛙一样从chuáng上跳起来,差点没有光着身子跑出房间。索郎泽郎想笑又不敢,chuáng上的姑娘却笑了。她咕咕地笑着,自己还光着身子,就跪在chuáng上给我穿上衣服。笑着笑着,就流泪了,泪珠大颗大颗落在两个Rx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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