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女生在大门的栅栏前站成一排,都耷拉着脑袋。
沈雪在她们面前背着手来回踱步。突然停到一个女生脸前,鼻子凑上去嗅了嗅:“没少喝呀。”
严守一躲在树丛里偷偷捂着嘴笑。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看姓名,是费墨,便打开接了。费墨是从医院打来的。他在电话里告诉严守一,于文娟正在妇产医院,刚刚生下一个孩子。
严守一的脑袋“嗡”的一声炸了,他脱口而出的话是:“她怎么会……谁的呀?”
费墨在那边呵斥道:“还能是谁的,你的呀!”
严守一一夜没有合眼。他怎么也想不到,于文娟会突然生下一个孩子。一开始严守一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但算一算月份,又不会是别人的。严守一意识到,他从此的日子复杂化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会像一种激素掉进原料桶里一样,整桶的原料都会发生裂变。
第二天一早,严守一假意去上班,却开车去了费墨家,想先探听一下虚实。见到费墨,没容他说话,费墨皱着眉先急了:“怎么现在才露面?昨天夜里接到电话,就应该赶到妇产医院。”
严守一如实答:“脑子有些乱。”接着只好拉上费墨和他的老婆李燕,一块去妇产医院。路上费墨告诉他,于文娟生的是个男孩。
李燕和于文娟她哥去病房照顾于文娟,费墨和于文娟的小表舅领严守一到婴儿室看孩子。婴儿室里横横竖竖摆了几十张小chuáng。费墨和小表舅把严守一领到一个婴儿chuáng前。那个陌生的婴儿倒安静,闭着小眼,躺在chuáng上不说话。
严守一看着婴儿,没有说话。这时他又对于文娟产生些无名火。
第十七章
这个无名火不仅是说她结婚十年没有怀孕,离了婚倒生了孩子———是中药吃的,还是气功练的?而是说她离婚之前,怀了孕也不告诉丈夫,十来个月又让他蒙在鼓里。严守一这时不是同qíng于文娟,而是觉得她有些毒。
费墨又向他解释:“文娟告诉李燕,离婚的时候,她确实有了症候,但是还不明显。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们就出事了。”
严守一苦笑一下,没有说话。这时婴儿醒了,睁开眼睛,没有哭,先去吃手;接着扫了严守一一眼,似乎也没在意。但严守一浑身像冰冻一样激灵了一下。他看了费墨一眼,试探着问:“我去看看文娟?”
费墨:“该去看看,刚生完孩子,身体很弱。”
小表舅在旁边说:“有这个必要吗?看看孩子就行了。”又说:“正是因为身体弱,别弄得双方都不愉快。”
费墨打着圆场:“已经来了,看还是应该看。”又叮嘱严守一:“但见了文娟,就不要再找补了。她这么长时间瞒着你,覆水就难收了。”
严守一叹了一口气:“她是在惩罚我。”
三人从婴儿室出来,向于文娟的病房走去。到了病房门口,严守一突然想起什么:“等等。”
然后甩开二人,一个人向医院外跑去。他越过街上的车流,到医院对面的手机专卖店,给于文娟买了一部手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于文娟从来不用手机,说麻烦,世界上没人有急事找她。
回到医院,严守一在外面喘了一口气,才进了病房。一进病房,严守一就看到了于文娟。于文娟躺在病chuáng上,头上戴着孕妇帽。刚生完孩子,脸上果然有些憔悴。
别的妇女一生孩子都发胖,她倒似乎比过去消瘦许多,躺在那里,chuáng是平的;严守一倒心里一酸。
他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他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还是上次回山西老家,奶奶又让他捎给于文娟的那枚,今天早上特意找了出来。
他把戒指放到于文娟的枕头旁:“前些天我又回了一趟山西老家,按你的意思,把它捎给了奶奶。奶奶又让我把它捎给你。她说,你不是她孙媳妇,还是她孙女。”
这时严守一发现,躺在chuáng上的于文娟,眼泪夺眶而出。
严守一心里稍微放松一下,赶忙又掏出刚买的手机,那是一柄最新款的,彩壳,以红为主,也放到于文娟枕头旁:“这部手机是给你买的。你和孩子有什么事,随时能找到我。从今儿起,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为你们开着。”
费墨赶紧帮腔:“这就对了。一个人照顾孩子,不容易。”
这时于文娟擦擦泪,对李燕说:“燕子,麻烦你一件事行吗?”
李燕忙站起来:“你说。”
于文娟:“帮我把手机拿开,脏。”
李燕不知所措,看严守一。严守一也愣在那里,知道事qíng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李燕又看于文娟的小表舅和于文娟她哥,两人也扭脸不说话。倒是李燕尴在那里。李燕又看费墨,费墨皱着眉点点头,李燕上去将手机拿开,还给了严守一。
第十八章
这时严守一口袋里自己的手机响了。严守一掏出手机看了看,是沈雪打来的。
这种时候,他接不好,不接也不好,只好接了,但下意识地将身子背过去:“别打了,正开会呢。”
沈雪在电话里的声音似乎特别大,房间里每个人都能听到:“小苏的婚礼快开始了,人家可真是在乎你,你别迟到。”
严守一:“知道了。”忙把手机挂了。于文娟看着窗外树上的雪挂,一言不发。
这时于文娟的小表舅走到严守一面前:“你忙,我走吧。”
严守一忙说:“不忙,不忙。”
沈雪的同事小苏的婚礼,在戏剧学院旁边一个叫“明星大都会”
的酒店里举行。严守一赶到婚礼现场,仪式已进行了一半。沈雪一脸不高兴。
严守一迟到是因为到医院看于文娟和孩子。就是没有于文娟生孩子的事,他也不愿参加这种场合,一是觉得这种应酬没劲,二是怕这种场合又刺激沈雪,引起不必要的后果。何况今天不同于往常,于文娟刚刚生下孩子,他犹豫是否马上把这件事告诉沈雪。不过现在这种气氛,人家正在结婚,告诉她这个消息总是不合适。
婚礼结束,严守一明显喝多了。回到宿舍楼下,已是半下午。沈雪架着他上楼。
一觉醒来,已是晚上。严守一觉得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睁开眼睛,首先看到自己的包摆在chuáng的另一边,包里的东西摊了一chuáng,沈雪正在那里归置。严守一心里一阵烦躁:“我说,你怎么那么爱归置我这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