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顺喜一惊:“杀人魔的案子,和古大人有关?”
乌孙贾说:“怎么没关?他把一个黔阳县搞得jī飞狗跳。我听说,黔阳的百姓,人人都在骂他。”
王顺喜想,哪个官员不被人骂?越是做事的官员,骂的人越多。
王顺清听了弟弟的话,只是装糊涂:“我在山上守了一百天,下山就快过年了。这事还真不知道。”
乌孙贾历数了古立德的罪恶。古立德一来就大搞剿匪,匪应不应该剿?当然应该,自从宝庆一带出现土匪,乌孙贾就在考虑剿匪大计。没想到古立德好大喜功,向上报告说,消灭了飞鹰帮和野láng帮。实际上,飞鹰帮是被野láng帮吃掉的,而野láng帮根本没有被消灭,只是被古立德赶跑了。古立德还借助禁烟,大行酷政,使得黔阳县的经济,尤其是洪江经济,一落千丈。洪江商号,现在有很多都处于停业或者半停业状态,连正常的捐税都jiāo不起。古立德表面上当清官,实际上,还指使其师爷疯狂敛财,大肆贪腐。此外,还有一条,因为古立德一方面施行酷政,另一方面又大肆贪腐,弄得民怨沸腾,报复社会的恶xing案件一再发生。
最终,乌孙贾表明了来意,古立德再留在黔阳,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为了拯救黔阳百姓,挽救黔阳经济,必须找到一个办法,尽快把古立德弄走。
王顺清暗自一惊,乌孙贾的目的,果然被弟弟猜到了。这个弟弟,自从没了双腿之后,真的成了异人,仿佛有了千里眼一般,看事一看一个准。可这件事,弟弟已经打了预防针,要他尽量不cha手,因此,他也就一直听乌孙贾说,自己不出声。
乌孙贾说,现在最要紧的,是要组织一些人告古立德的状。最好是黔阳和洪江一起下手,洪江这边,就由王顺清负责。
尽管弟弟一再告诫他不要cha手此事,可乌孙贾直接提出来,他没有理由拒绝。
官场中有很多事是不能拒绝的。上司将一件事jiāo给你,那是对你的信任,是在给你机会。你如果拒绝,那就是拒绝信任,拒绝机会。最可怕之处在于,你所拒绝的,并不仅仅是这次的机会,而是永远的机会。
一般人或许会说,这种做坏事的机会,不要也罢。
问题是,你若拒绝了和上司一起做坏事,上司就会认定你和他不是一路人,不是一条心。既然你和他不是一路人不是一条心,那你就一定是对手的人,和对手一条心。若真到了这个份儿上,你很可能就会被上司列入清除名单,那才是最可怕的后果。
王顺清一直在想,能有什么理由拒绝吗?什么理由呢?
事qíng还没有想清楚,乌孙贾又说了,“除了这个之外,还要几个人闹起来。我已经想好了,马占山那个儿子叫什么?上次你抓起来的那个。你可以设法告诉马占山,是余成长抓着这件事不放,在盯着告。另外,你也可以告诉余成长,马占山在告他向某些官员行贿,让他们两家斗起来。”
王顺喜暗吃一惊:“这样斗下去,可能就两败俱伤了。”
“伤就伤了。”乌孙贾说,“洪江别的都缺,就是不缺商人。少两个商人,也不影响洪江,就让他们斗吧。”
王顺清对余家还是有一定感qíng的,他不想看到余家衰败,说:“这和整古立德,没什么关系吧?”
“我那里有很多告马智能的信,这小子最近好像又闹出事来了。我会把这些信转给古立德,古立德接到这些信,肯定抓马智能。”乌孙贾说,“如果马占山事先得到消息,说余成长盯着这件事在告,古立德只要一抓马智能,马占山会怎么想?”
“肯定恨死余成长了。”王顺清说。
“对。”乌孙贾猛地拍了一掌,“马占山恨上了余成长,一定会报复。余成长的风云商号发展得这么快,又不卖鸦片,如果没有qiáng硬的政府关系,可能吗?马占山要报复余成长,只能抓他给官员行贿这件事。古立德不是要搞反贪吗?他需要的就是这类材料,就叫马占山送给他。”
王顺清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说:“如果这样,可能牵连某些官员吧?”
“可能会牺牲某些人。”乌孙贾说,“这是必要的,总比大家一起死要好。”
王顺清显得有些犹疑,“可是余成长……大人你要好好想一想。”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已经是暗示。余成长和很多官员关系紧密,包括王顺清,自然也包括乌孙贾,甚至包括裕泰大人。据说,裕泰大人正在谋求总督呢。余成长这里如果出事,裕泰不仅当不了总督,说不定还会jī飞蛋打。
乌孙贾摆了摆手:“余成长不会有事。古立德若是把他抓进去,我们再去里面捞他好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王顺清不gān也不行。可他不愿自己出面,只好把杨兴荣找来,让他去找马占山。
杨兴荣见了马占山,只是说了一句话:“马总镖头,你要当心点,我听说,有人一直在告智能。”
马占山一惊。这个儿子一直不让他省心,他是知道的。可有什么办法?再不省心,也是自己的儿子。镖局又有一大摊子事要他cao心,又有那么多儿女,教育孩子的事,只好jiāo给他们的母亲。马占山最喜欢的是这个二太太,认为她是一位慈母,可就是这个他心目中的慈母,养出了一个逆子。马智能在外面做了很多事,他总是在最后才知道。
“告他什么?”他问。
杨兴荣说:“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他抢了一个女人。”
“抢了一个女人?”马占山大吃一惊。
事实是,马智能看中了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已经定亲,马智能找到女人的未婚夫,将一包银子往他的面前一放,说,这些钱给你,你拿去另找一个女人。那个男人想表示不gān,一看马智能身边带的人,就默默地收下了钱,第二天就向女方退婚。即使如此,女人也不同意跟马智能,因为马智能已经结婚,最好的结果,只能是当小。马智能有自己的办法,任何人若想向那个女人提亲,都会被他阻止。
临走的时候,杨兴荣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跟风云商号的余掌柜,你们就别争了吧。”
杨兴荣离开,马占山把儿子马智能叫过来骂了一通。然后约了两个兄弟,因为马智琛还留在洪江,把他也叫了过来,商量这件事。
本来,他们就要和余家作对,现在又发生了余成长告马智能这件事,他们的报复行动,需要加快。三个人商量的时候,马智琛进来了。
马智琛原是因为母亲生日才回到洪江,不料杀人魔将他留了下来。既然留在了洪江,他就不得不回家,不得不回去面对古静馨。他已经找机会将古静馨跟自己来洪江的事告诉了古立德,古立德只是应了一句,什么话都没说。他从外面回来,去向父亲请安,恰好遇到父亲和两位叔叔商量对付余家的事。
马智琛跟了古立德半年,思想已经起了很大变化。他立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第一,古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爷爷的仇,且不说是否与崔立有关,就算有关,大概也是崔立的爸爸甚至是爷爷辈的事,与崔立没有半点关系。马家找崔家报仇,然后,崔家又找马家报仇,这个仇,就会世世代代结下去,也会世世代代报下去。第二,现在,已经不是马家和崔家两家的事,又多加进了一个余家。马家如果报仇,就势必和余家结仇。就这段恩怨来说,余家半点关系没有,却被扯了进来,余家因此也会与马家结仇。至于二哥,他确实做了很多不堪的事,如果马家再这样护着他,他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马占林问道:“你说了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马智琛说:“我的意思很明显,其实,我们马家的仇,已经报了。”
马占山说:“报了?谁报的?”
马智琛说:“老天报的。爷爷被害是四十年前,当年害爷爷的人,可能早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仇,不是让老天报了吗?”
马占坡问:“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马家的血海深仇,就不报了?”
马智琛自然没想明白一点,被害的那个人,是父亲以及两个叔叔的亲老子,他们父子qíng深,心里放不下这个结,是自然的。而自己,作为孙辈,从未和这个爷爷有任何现实的纠葛,qíng感距离较远。自己能接受的事,父辈却不能接受,是很自然的。
果然,马占山听了这话,大怒,质问儿子:“你是说,你爷爷的仇,你不报了?”
“冤有头,债有主。”马智琛说,“要报也可以,找到那个害死爷爷的人。”
他的话没说完,父亲已经一巴掌抽了过来。“逆子。”父亲恶狠狠道,“你不是我马家的种,你给老子滚。”
52书库推荐浏览: 黄晓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