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_黄晓阳【完结】(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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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海风在和顺四年,虽然一直没有间断武功练习,但毕竟没有老师。这次回到洪江,余海风很快把这四年落下的课程赶回来。余海风走过去,叫了一声舅舅。崔立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显得很冷淡,像是两把闪着寒光的刀,直刺余海风。

  崔立说:“怎么回事?又迟到了。”

  余海风有些怕舅舅,只得小心地认错。崔立再扔给他一个不满的眼色,松开了余海云的腿,说:“你们自己练,我到楼上休息一下。”径直走了。余海云没料到舅舅会突然松手,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差点倒地。好在练武的人,身手敏捷,顺势一跳,站稳了。

  余海风看了远去的舅舅一眼,从兵器架上拿了一把弯刀,开始练起来。他本不擅长用刀,只是经常和朱七刀一起,对刀这种兵器有了几分喜爱。更何况前几天看到朱七刀对敌,两把刀使在他的手里,行云流水,仿佛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余海风记住了朱七刀的招式,此时有意试一试身手。

  余海云照例拿过的是一杆长枪。

  两兄弟的武功,都是舅舅教的。几乎整个洪江都知道,舅舅崔立最擅长的是长枪,能把一杆长枪使得出神入化。只有余海风余海云兄弟知道,舅舅还有一套独门绝活,追魂腿。如果将腿法和枪法合二为一,那才是真正的威力无比。不过,崔立严令两兄弟,不到万不得已,不许施展腿法,更不能对外人说起。小的时候余海风好奇,问为什么,被舅舅狠狠打了一顿,至此,兄弟俩再也不敢提起此事。兄弟俩极为好奇,私下里多次讨论,均不得要领,却又不敢问舅舅。

  特别是余海风,他总觉得,打小时候起,舅舅对海云的感qíng,要比对自己深得多。再想到他一把年纪,竟然不肯结婚,以上种种,让崔立显得极其神秘,也让初晓世事的余海风觉得,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似乎每一个人,都藏有一个巨大的秘密。

  余海云练了一趟枪,没见舅舅出来,便看了一眼哥哥,对于哥哥使的刀法十分好奇,随口问:“哥,七刀叔教你刀法了?”

  余海风一怔,忙摇头:“没有啊!七刀叔怎么可能教我刀法?”通常练武之人,不会轻易把自己的武功教给别人,除非是徒弟或者亲人。

  余海云眼中闪过疑惑的神色:“七刀叔脾气古怪了一点,不过他对你很好嘛!老实说,七刀叔的刀法不错,舅舅经常称赞他呢。如果会他的刀法,以后遇到厉害的土匪,就更不用担心了。”

  整个洪江都知道朱七刀的刀法好,同时也都知道,朱七刀是个怪人,整个洪江,几乎没有一个朋友,不知有多少人想拜他为师,可是,无论人家提着怎样的礼品上门,他都一律不开门。余海云此时问出此话,自然是羡慕加上忌妒,同时也是试探。

  余海风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七刀叔又不收徒弟,如果他收徒弟,我愿意拜他为师,多学一门武功。我们经常在江湖上行走,有武艺防身,是好事嘛!”

  余海云哦了一声,有些失望,不过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哥,我们来拆几招吧!”

  余海风兄弟从小一起练武,几乎天天拆招,武艺仅仅练还不行,必须有实际jiāo手的经验。兄弟俩对拆就是掌握临场发挥的经验和随机应变的能力。

  余海风也没有多想:“好吧!”

  余海云有些兴奋地说:“今天我们练腿法。”

  余海风点了点头,把刀放在兵器架上,缓缓走到练武场中间,还没有站稳,余海云就一步跃了过来,飞腿就踢。

  舅舅崔立只教过余海风十招腿法,余海风刻苦练习的时候,体会到腿法变化多端,不过只能和弟弟过招,不能在外人面前使用,就不知道腿法究竟有多么大的威力。但和弟弟过招,兄弟俩都熟悉招数的变化,就像自己的左手和右手较量一下,能有什么结果。

  余海风见弟弟飞腿来踢,并没有在意,后退了几步,摆了个防守的架势。余海云一招不中,脚一落地,一纵身,高高跃起,两腿连环踢来。余海风不慌不忙,双臂平举,格挡住弟弟的进攻。

  余海云连环踢不中,人已经往下落,这个时候,他的双肘呈泰山压顶的招式压向余海风。余海风依然以双手胳膊格挡,不过,也就在余海风双手格挡住余海云双臂的那一瞬间,余海云双臂一压,人借力往上一跃,右腿膝盖闪电一般顶在余海风的下巴上。

  原来,余海云泰山压顶是虚招,下面那一招顶才是实招,变化快,来势疾。余海风感觉到不妙,猛地往右边一偏。余海云的膝盖磕在余海风左边的脸上。

  余海风耳朵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黑,摔了出去。

  余海云兴奋得一声大吼:“你输了。”

  余海风摔倒在地上,脸上火辣辣一片,嘴一张,一口血就吐了出来。余海云一招得手,正在高兴,一低头,只见哥哥躺在地上,吐了血,吃了一惊,忙蹲到哥哥身边,伸手搀扶他:“哥,你……不要紧吧?”

  余海风晕头转向,好大一阵,才渐渐清醒。

  余海云脸色有些发白,担心地说:“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告诉爹呀!爹知道了会骂我的。”

  余海风揉了揉脸,站起来,又吐出一口血。“没事,好像是牙齿松了。”余海风说,“你这一招变化很快,我怎么没有见过?”

  余海云脸色大变,忙说:“不都是舅舅教我们的飞踢吗?我就是灵活运用了一下,临时改变了一下招数。”

  余海风心里清楚,弟弟虽然灵活,善于融会贯通,但这一招,舅舅确实没有教过自己。想到这里,他心里多少有些酸味,不明白舅舅为什么会这样。同时,心里还有另一种纠结,自己和海云是一母兄弟,他为什么不肯对自己说真话?

  “你就是比我有悟xing,将来,功夫一定会比我好。”余海风淡淡地说。

  余海云有些得意,看哥哥也没有多大伤,松了口气:“哥,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告诉爹呀!”

  余海风一挥手,笑道:“这么点小事qíng,我怎么能给爹说呢?我们是兄弟嘛!兄弟打破脑壳镶得起,你不要放在心上。”

  余海风感觉脸有些疼痛,就说:“弟弟,今天我不练武了,我到书房看看书,歇息一下。”

  余家二楼是余成长夫妻的卧室,三楼是余海风三兄妹、舅舅崔立的卧室,还有一个书房。妹妹余海霞的闺房在前面,余家大屋在三楼上修建了一个绣楼。湘西一带的大户人家,只要有女儿的,一般都要修绣楼,让女儿在里面做女红,学习一些琴棋书画,甚至还有可能在绣楼上抛绣球,选择如意郎君。

  余家的书房宽大,有四个书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正面的墙壁上有一张字画,画中是两根竹子,淡墨轻写,寥寥几笔,却跃然入眼。旁边是一副题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落款是两个印章,一个是“郑燮之印”,一个是“七品官耳”。竹画两边还有两副楹联:传家有道存忠厚,处事无奇但率真。楹联上面没有印章。

  余海风刚刚坐下,拿起一本书,就听到书房外传来一下咳嗽声,父亲余成长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

  “爹。”余海风忙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道。

  余成长微微点了点头,说:“海风,你坐下,爹想和你谈点事qíng。”

  “是。”余海风规规矩矩地坐下,直着身子。

  余成长看了看儿子,缓缓地坐在余海风的书桌对面,道:“这次到长沙,辛苦你了。”

  余海风看了父亲一眼,他有些怕父亲,觉得父亲极其严厉,自己似乎做什么都是错。

  余成长继续说:“你收留乞丐、杀土匪的事qíng,我已经听说过了。”

  余海风脸色一红,忙说:“爹,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多注意。”

  余成长一脸严肃,反问:“你什么地方错了?”

  余海风一怔,没有反应过来。

  余成长道:“我们风云商号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有所为,有所不为!爹没有怪你,恰恰相反,爹认为你做得对,和爹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余海风心中一阵激动:“爹……”余成长点了点头,继续道:“以后你遇到土匪,该出手的时候,就不要犹豫。”

  余海风应道:“是,爹。”

  余成长停顿了一下,正色道:“和土匪jiāo手,你有没有用舅舅传给你的腿法?”

  余海风回答道:“没有。”回答完之后,他的嘴唇动了动,终于忍不住了,鼓起勇气问道,“爹,我为什么不能用舅舅教的腿法?”

  余成长淡淡一笑:“舅舅并没有说不让你们在外面施展腿法。这套腿法是我们家的防身绝技,防身的绝技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候。江湖险恶,知道的人越少,发挥的作用才越大。如果人人都知道你有一身好腿法,明里斗不过你,暗中she你一箭,你如何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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