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走的路线不同,是向西,要渡过沅水。因为马队要过渡,所以,大家起了个大早,长长的队伍,前面已经到了码头渡口,后面还在原地未动。
这些看热闹的人中,还夹杂着一个人,他是野láng帮的二当家白láng。
白láng是和láng王一起进城的。前几天,láng王回野láng谷,白láng随后也赶了回去,和láng王商量劫镖的事。没想到,láng王一听,不说话,只是拿斧子刮头皮,白láng说:“大当家的,你是不是怕逑了?”
“怕?老子怕个逑啊。”láng王说,他口里虽然这样说,心里其实是真的怕了。他不怕别的,只怕了老布的那一席话。这话,他不能说,自己是大当家啊,如果一个大当家的,连人家的一句话都怕,那还能服众?
白láng说:“上次,白马镖局让我们吃了大亏,这次,我们把白马镖局搞掉,下次,就可以搞掉忠义镖局了。只是要把这两个镖局搞逑掉,洪江城,还不是我们口里的菜,想什么时候吃就吃逑了?”
láng王的头摇又摇,道:“你别说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见白láng实在是很想做这单生意,便说,“要不这样,你去盯着那批货,看一看机会。”
世上的事,成功总有成功的道理,就算是当土匪,那也有成功的土匪和失败的土匪,做事也有细微的区别。仅就往洪江城派出探子这件事来看,飞鹰帮和野láng帮的区别,就不是一般的小。飞鹰帮派出的探子,都是一些普通的小喽啰,他们只需要证实白马镖局已经起镖,有多少人多少武器,押着多少货物,什么时间到达什么地方。野láng帮却不同,他们派出的是二当家白láng。这个白láng之所以能成为二当家,除了本人武功了得,还善于用脑,是土匪队伍中诸葛亮似的人物。由他亲自出面打探消息,和别人自然就不一样。
白láng极其仔细地看着马队的每一个人,于是,他看出了名堂。至少,他看到有些人很怪异,其中有几个人的脸似乎特别黑,不知是不是有意涂了黑炭之类。而且,这几个人的相貌也奇特,说不清到底怪在什么地方。此外,他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这几个熟悉的面孔,并不在白马镖局的队伍之中,而是夹杂在马帮的脚夫中。
他看到的这几个面孔,包括了崔立,包括了余海风、朱七刀,还有两个熟悉的面孔,是汛把总署的塘长杨兴荣和邹中柱。这可就是一件大怪事了,忠义镖局的人,汛把总署的人,怎么变成了张祖仁的马帮成员?
飞鹰帮的喽啰不仅认不出这几个人,就算能够认出,也不可能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láng不同,他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套,等着飞鹰帮来钻。
这就是新任县太爷古立德的第一次剿匪行动。
想明白这一点,白láng暗自一笑,在心里说,这个古立德,还真有点歪点子,看来,以后要对这个人提防着点。
退下来后,白láng将一名手下叫到旁边,吩咐道:“你马上回去,告诉大当家的,做好准备,抄飞鹰帮的老巢。”
手下不明白,问:“抄飞鹰帮的老巢?有没有危险?”
白láng在他的头上打了一下:“你他娘的,哪来这么多废话?叫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逑怪。”
第三天,马帮来到青隘口。
飞鹰帮的土匪埋伏在隘口,李飞不时拨开糙丛,探头张望。
“白马镖局,以武会友。白马镖局,以武会友。”山谷之中,一个人的喊叫声远远传来。
“大哥,来了,白马镖局来了。”李俊兴奋地道。
“兄弟们稳起,听我的话再行动。”李飞回头,低声对糙丛之中喝道。土匪们全部把头趴了下去。
一匹白马冲进山谷,马上正是白马镖局少镖头马智源。他一手高举着镖旗,一手抓着马的缰绳,昂首挺胸,旁若无人。
李俊在李飞身边低声说:“真他妈的嚣张,一副找死相,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飞皱了皱眉头:“老子也看不惯他,等一会儿下手的时候,多劈他几刀,把白马抢过来……”
马智源一人一马,冲出隘口之后,又掉头回去。不多久,白马镖局的车队浩浩dàngdàng地进入隘口。
时机到了,李飞跳起来,一声大吼:“动手!”埋伏在糙丛之中的土匪们跳起来,怪叫着,一拥而下。
马智源听到土匪的喊叫声,并没有慌张,而是一声大喝:“排阵!”白马镖局的队伍迅速地排列在一起,组成一道人墙。
土匪打劫,通常也是求财不求命。他们人多势力大,寻常的人,一见了土匪,丢下财物就跑,哪里还敢迎战?白马镖局是走镖的,是硬茬子,遇见土匪不跑,也在qíng理之中。
因此,李飞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土匪的架势已经摆开,就等大当家的一声令下,好冲上去。
李俊在李飞身边道:“大哥,白马镖局居然不跑,还真有两下子。”
李飞不以为然:“如果他们跑了,就不是白马镖局。兄弟放心,马上的那些东西,已经姓李了。”
马占山在马背上双手一抱拳,大声道:“在下白马镖局总镖头马占山,敢问来的朋友是哪一个山头的?”
马占山和野láng帮jiāo过手,发现没有一个熟悉的,才有此一问。
“老子是鹰嘴界飞鹰帮的,今天做这笔买卖,求财不求命,识相的,留下财物走人,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李飞大声回答说。
马占山回头,看了一眼杨兴荣和邹中柱,有些失望:“两位爷,不是野láng帮的。”
杨兴荣却眉开眼笑:“飞鹰帮的也是要犯,死活把总爷都大大有赏,激怒他们,让他们冲过来!”
马占山点了点头,他恨野láng帮,虽然还没有和飞鹰帮打过jiāo道,但土匪就是他的对头,置之死地而后快。
马占山双手抱拳,对北方一拱,厉声道:“飞鹰帮的兄弟们,听马某人一劝。现在是太平盛世,好好回家种田,落个妻子儿女一家团聚,何必当土匪?一旦被朝廷抓住,五马分尸,挫骨扬灰,那个时候,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哈哈哈!土匪群中发出此起彼伏的怪笑声。
三当家黎民汉挥了挥手中的弯刀,对李飞说:“大哥,我带人冲过去,割下他的脑壳,给你当夜壶。”
李飞吼道:“姓马的,给你最后一个活命的机会,留下财物,给老子滚!老子不想杀人,免得污了老子的刀。”李飞是大当家的,想得比别人周到。土匪抢劫,杀人放火,最重要的还是活命,没有命,抢个万贯家产又有什么用呢?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与白马镖局硬拼的。
马占山哈哈大笑:“大当家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们放下武器,跟我前往官府自首,官府会饶你们不死!”
李俊气歪了鼻子:“大当家的,还不杀过去吗?这老家伙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飞脸色一沉,咬牙切齿:“杀,一个不留。”
土匪们一声吼:“杀,一个不留。”呼啦一声,冲了过去。
眼看着就要接近了,镖队的人,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李飞已经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可毕竟队伍已经冲开,此时也收不住。更何况,这些土匪杀人如麻,面对几个镖师,又有什么好怕的?可他没想到,关键时刻,面前的镖师队伍迅速向旁边一闪,中间站出十个人来。
一时之间,李飞也没有看清这十个人的脸,倒是他们手中拿的东西,让李飞魂飞魄散。天啦,竟然是洋枪。
这就是胡不来向张祖仁以及西先生借的兵,二十个印度人二十支洋枪。洋枪每次只能打一发子弹,所以,二十个人分成了两队。第一队开枪之后,立即蹲下来装弹,第二队便会站起来开枪。
砰!砰!砰!一排枪声,冲在前面的土匪中弹,血ròu横飞。
第一排的十个人打过,立即蹲下,第二排的十个人又站起来,又是一排枪响。
土匪们何尝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自己的人还没有冲到对方面前,就已经倒下了一片,倒下也就罢了,而且死得惨不忍睹。
马占山、马占坡及马智源是久走江湖之人,见识过洋枪,但洋枪发挥这么大的威力,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呆了呆,随即就发出了喝彩声:“好,好呀!好!”
汛把总署的士兵虽然是朝廷的正规部队,也见识过洋枪,但从来没有见识过洋兵作战,今天他们算大开眼界了。
李飞脸色大变:“风紧,扯呼。”
李俊魂飞魄散,忍不住大叫:“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飞鹰帮四当家付狗子狡猾,冲阵的时候,他一般都在后面,见势不妙,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风紧。扯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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