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万岁_黄晓阳【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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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方晋诚夫妇歇在自己家里。谈不得没有给他们准备任何睡具,只是提了一捆糙,扔在房间里。方晋诚实在忍不住,拦住他问,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那样说?谈不得以一种yín邪的眼光在周砚月的胸部扫了一眼,冷笑一声,扭头而去。方晋诚还要拦他,被周砚月拉住了。方晋诚说,你别拉我,我要找他问清楚。周砚月已经感到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她的山水之间。她知道这些人一直以来对她的身体感兴趣,只以为那是男人的天xing,也以为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有机会,因此从未表露过。时代的变迁,突然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她意识到自己如果留在这里,一定会大祸临头。

  厄运来临时,方晋诚六神无主,只是坐在那里悲叹。周砚月表现出了女人面对厄运时特有的韧xing和聪慧。她对方晋诚说,不能留在这里,留下来就只有死路一条。得连夜逃出方家坝子。在方家坝子,他们是地主,是剥削阶级,如果逃回恒兴城,他们就是自由职业者,是无产阶级了。周砚月的话警醒了方晋诚,他们趁着夜色掩护,悄悄地出门,向村外逃去。他们刚刚逃出村口,身后传来一声大叫,狗地主和他的婆娘跑了,快追呀。喊声刚落,从石头后面、竹林里以及路边的茅糙丛中钻出许多人来,一下子把方晋诚和周砚月围在中间。这些人一拥而上,不容争辩,将方晋诚夫妇掀倒在地。

  那晚的月光作证,在方二拐子和谈不得的指挥下,一伙人对方晋诚拳打脚踢,有人甚至拿起路边的石块,对着方晋诚的头一阵猛砸。可怜方晋诚被他们打得伤痕累累,血ròu模糊。他们bào打方晋诚的时候,周砚月在旁边拉扯着他们,跪在地上哭求着,额头在石道上一下又一下磕碰,她洁白的皮肤裂开了,鲜红的血濡染而出,在脸上绽开一朵愤怒而又绝望的花。那些人见方晋诚倒在地上不动了,才停下手来,看着方二拐子和谈不得。方二拐子似乎还不解气,抬起那条瘸腿,对准方晋诚的腹部狠狠地踹下去。

  谈不得抓住正在扑向方晋诚的周砚月,只一下就撕开了她的前襟,让她一对饱满的奶子luǒ露在惨白的月光下。

  他的行动引起了混乱。在场的人都想知道将这一对奶子抓在手中的感觉,一瞬间就有无数双手向前伸去。周砚月身上的衣服被这些爪子一片片地剥下来,她那凝脂一般的胴体,luǒ露在rǔ汁一样的月光中,rǔ汁洗礼着rǔ房,蹂躏成了一种仪式。月亮和星星成了这一仪式的观礼者,他们看到无数gān瘦枯黑如山中老藤一般的手在周砚月美丽的胴体上游动,又将周砚月白皙而且线条优美的双腿高高地举起,一截短粗带着泥土味和牛粪味的手指蛇一样扎进了她大腿fèng间。

  在那一瞬间,周砚月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鲜血从她的口里喷涌而出,在空中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然后迅速张开,形成一朵巨大的花朵。花朵怒张着,四散而铺展,扑向那些男人的脸上身上。被血腥沾染的男人,顿时感到一股巨大的秽气。他们惊叫一声,向外跳开。周砚月的胴体像一片秋天的叶子,翩然落下。落地的一瞬间,她用尽她所有的力气,发出一声愤怒的号叫,并且迅速站起来。拖着号叫时长长的尾音,周砚月向前疯奔而去。

  过了好一段时间,那些人才如梦方醒,手忙脚乱地去追周砚月。可是待他们跑到溪边时,只看到她如一条美人鱼,在湍急的溪流中翻滚着美丽的腰肢。làng花卷起一朵朵蘑菇云,簇拥着周砚月,衬托着她最后的美丽。

  第二天,刘队长专程回了一趟楚乡县城,向县委汇报发生在方家坝子的事。他说,方家坝子的地主方晋诚勾结他的代理人方七头,篡夺了方家坝子农会的领导权。幸好此事发现及时,土改队重新回去后,撤了方七头的职,选拔群众最信得过的人当了农会主席和副主席。这样一来,群众立即发动起来了,现在,他们土改的热qíng非常之高。但是,方家坝子的地主方晋诚不甘心失败,抵抗土改,妄想趁着黑夜逃走,去投奔躲在山中的土匪武装。方家坝子的群众及时发现了他,愤怒至极的群众当时失去冷静,失手将他打死。地主一死,他的老婆自知难以过关,趁着别人不注意,跳进溪水中自杀了。

  群众运动中,死一两个地主在所难免,县领导充分肯定了土改队的工作,对方晋诚夫妇之死,只字未提。

  从县城返回的刘队长充分肯定了方家坝子广大人民群众的阶级觉悟,对方二拐子以及谈不得的革命行动,给予了高度赞扬,并且说,这赞扬不是他本人的意思,是县委书记的原话。

  方二拐子以及谈不得,原本只是抱着一种yín邪的心理施展着自己shòuxing的疯狂。眼见周砚月被激流冲走,他们吓傻了,以为自己肯定小命难保。接着又听说方晋诚被他们打死了,更是七魂吓掉了六魂,各自躲在家里,门都不敢出,等着公安上门来抓他们。万没料到,他们的行动得到了上级的高度评价。两人仿佛死了一回又悠过神来一般,重新聚到了一起,jiāo换着周砚月的奶子给他们留下的温馨,谈论着那种极度的兴奋。正是谈论的时候,他们yín邪的心不约而同转向了方子衿。方子衿才只有十九岁,更是新鲜细嫩、娇美无比。两人谈得兴起,开始密谋要想办法将方子衿弄回方家坝子,像游斗周砚月一般将方子衿也游斗一番。这件事,靠他们两个当然办不成,还得依靠他们的那帮同志。

  他们自然不知道,两条鲜活的生命唤醒了某些人的良知。方二拐子和谈不得想将黑手伸向方子衿的消息,迅速在方家坝子传开了。方七头埋葬方晋诚的同时听到这一消息,大惊失色,指使两个儿子方大平方次平赶到恒兴城向方子衿报凶讯。

  谈不得和方二拐子找刘队长,提出要把方子衿接回来批斗的时候,方大平和方次平赶到了恒兴城,找到了方子衿。方家兄弟赶到恒兴城时是半夜,他们不好意思叫醒方子衿,倒在门前睡着了。

  方子衿早晨出门准备上班,猛一见门前躺着两个人,还以为是饿死的叫花子,吃了一大惊,尖叫不由自主就溜出了她的嘴。方家兄弟被她的叫声惊醒,一骨碌爬起来,见到方子衿,齐刷刷跪在她的面前,恸哭起来。方子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问了半天,他们才说出凶讯。方子衿一下子傻了,灵魂在那一瞬间游离了她的躯体。她站在那里,木桩子一般定住。过了好一刻,她的身体像一堆泥似的扭动着,慢慢地矮下去,最后轰然一声,倒在地上。正大哭着的方家兄弟听到声音,抬头见她倒在地上,吓坏了,爬到她的面前,一遍又一遍叫她,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过了好半天,方子衿醒了过来。醒过来的方子衿并没有哭泣,而是从地上一跃而起,疯了一般向外狂奔而去。方家兄弟愣了一会儿神,不明白方子衿要去gān什么。方次平说,衿姊跑啷个?方大平突然灵光一闪,不好,该不是寻短吧。这话将方家兄弟吓出两身冷汗,他们先后狂奔而出,大叫着追方子衿而去。

  方子衿的家离长江并不远,穿过两条小巷子,到了依江边而筑的城墙根,向左拐有一扇小门,穿过小门,城墙下是一道向下的青石梯级,一直通向江中。那时,方子衿真的是万念俱灰,一心要随父母而去。她钻过小门,沿着青石梯级向下跑去。她的双腿有节奏地弹动,乌黑的长辫子像一条游动的龙,在她的脑后随风摇曳。

  在她离江水只剩最后几米的时候,方家兄弟追上了她,并且死死地把她抱住。方大平说,衿妹,你不能。方次平说,衿姊,你可千万不能寻短见,不然,叔叔婶婶不是白死喽?方子衿说,你们别拉住我,让我去死。方大平说,衿妹,你不能死。方子衿说我一定要死。方次平在她面前跪了下来,说衿姊,你如果死了,我们也得死。方子衿说,我死不死,和你们有啷个关系?方大平说,我爹说了,如果你死了,让我们兄弟跳进长江去,永远别再回家了。

  方子衿一下子呆住了。

  方家兄弟几乎是抬着将她带回了家。回到家,她躺在chuáng上,不吃也不喝,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往下流。方家兄弟给她换了一条枕巾,湿了,再换一条,又湿透了。两兄弟已经束手无策,找不到gān净枕巾再换了。除了替她换枕巾,两兄弟几乎一直跪在她的chuáng前,一个劲地求她快点想办法,如果方二拐子那些人来到恒兴城,一切就晚了。

  两天时间里,方子衿想了很多,想到父母的惨死,想到自己被土匪绑架的经历,想到余老师对生命对人生积极的态度。突然之间,她觉得有一双美丽的眼睛正在高高之处看着自己,那正是余老师的眼睛。那双眼睛对她说,方子衿,别做懦夫,无论未来遇到什么样的艰难困苦,你一定要坚qiáng,要乐观地活着。人,只有活着,才是一种生命的宣言。

  活着,我一定要活着。她对自己说。

  但是,她要活着就一定得面对可能到来的厄运,到底怎样才能避免走父母的老路?与其让那些人将自己弄回方家坝子去污rǔ蹂躏,还不如现在就死了。不,一定不能死,要勇敢地活下去,要活着看到父母的不白之冤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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