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生向你问过一次路/你一生向我挥过一次手吗?
暑假结束,我背着空书包去报名。我随心所yù地走在冒着热气的水泥马路上,听着《拉萨谣》。四十八层的广电大厦刚刚落成,公车票价涨到三块,对面走过来的女生长得不错,围着西瓜飞的苍蝇很浅薄。整个社会如流沙般变化不止,惟独我依旧固执而近乎病态地爱着西藏和那个西藏女人。
窦唯·幻听
我问别人知不知道窦唯,别人都会说:“知道,王菲的老公嘛!”这种回答实在让我哭笑不得。这是一种世俗的悲哀。同样的事qíng还有很多,比如“著名艺术家之子×××”,“著名烈士之女×××”等等等等。人格高尚者以此为耻,人格低下者以此为荣。北岛说:“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相信明眼人早已读出了其中的无奈和悲哀。现在暂且不谈窦唯的人格高尚与否,总之窦唯对这种现象是不满意的,这也很可能是他与王菲最后决裂的原因之一。好了,就此打住,再说下去就太八卦,与那些花边新闻记者无异了。其实我都耻于称他们为记者,人家有没有女朋友,离不离婚,买什么牌子的衣服,用什么样的马桶关他们屁事呀。如果就写出来的文字的存在价值而言,也许我比他们更像记者。
窦唯专辑的封面与歌名都很具有诱惑力。封面大多是氤氲模糊的水墨画,色彩一定要暗,感觉一定要幻。很多时候画面的内涵都是由买者的主观意愿决定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歌名曾让我痴迷得近乎中毒,一些很朴素很民族的东西被单独提出来之后,其内在的张力排山倒海。如:《dàng空山》,《山河水》,《三月chūn天》,《出游》,《幻听》,《竹叶青》,《序·玉楼chūn·临江仙》……
窦唯的音乐应该是属于夜晚的。我喜欢关掉所有的灯,拉上窗帘,然后抱着腿静静地听,然后我会想起“天籁低回”这个词语。窦唯的音乐给人一种chūn末夏初的味道,湿漉漉的,光滑而jīng致,清淡之中chūn糙发芽,伤花怒放。
窦唯对音乐很执著甚至固执。他认为歌词无足轻重,所以从《山河水》开始他一点一点蜕变,到《幻听》时,歌词已经退化为音乐的一部分了,同鼓声、琴声、吉他声一样。他甚至使用自己造的字以便营造更多的意象。这正应了崔健的话:“语言到头来都是障碍。”这种勇气令我折服。
我的同学有种奇怪的理论:喜欢王菲的人就不会喜欢窦唯,反之亦然。这叫什么理论呀?也许你称它为理论它自己都不好意思。
我喜欢窦唯,也喜欢王菲。矛盾在哪里?我看不出。
王菲·当时的月亮
太过商业化的东西我不喜欢,人也好歌也好电影也好,因为喜欢的人多,人一多身价就掉了。“物以稀为贵”嘛。幽兰绽空谷,雪莲傲山巅;狗尾巴糙到处都是,却没有人把它cha在花瓶里。
但王菲是个例外。例外的意思通常就是独特。王菲的唱功不容置疑,一首普通的《红豆》也可以唱成传世经典。她的音色本来很清丽,但却常常唱出慵懒的感觉,迷迷糊糊地拉着你走遍尘世。说她小女人也好新人类也罢,她既然能在商业化音乐中异军突起,成为我的“例外”,那她就自然有成为例外的条件。
至于那条件是什么就不是我所能讲得清楚的。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朴树·那些花儿
一个可怜的孩子,我只能这样定义朴树。说这话让人觉得好像我是个饱经风雨dòng穿世事的得道高僧。天知道我比朴树小多少。
朴树不太懂得人qíng世故,有点像桃花源里的人。对着照相机不懂得摆POSE,唱歌不带动作,上台领奖不懂得要感谢公司,说声“谢谢大家”就下去了。孩子啊孩子!
朴树的歌很内敛,同时又有向外突围的趋势。他的声音纯粹就是一个大男孩嗓音,没有受过任何专业的训练,我甚至可以听出他有些地方气息错了。但这种原始朴实的声音常常给我质朴而厚重的感动。
朴树说他有点自闭,他更喜欢唱而不喜欢说。他觉得音乐亲热而人群冷漠动物善良人类危险。他用长发遮住眼睛是为了“不把这世界看得太清楚”。他是为一些人一些事而不是为自己生活,“艰难而感动,幸福并且疼痛”。
我听朴树的时候会想起村上chūn树。也许是因为他们都一直在讲述“伤感而优美的青chūn,多qíng而孤独的年代”吧,只不过一个以音乐为载体,一个以文字为路径。
朴树的音乐底蕴就是孤独,彻头彻尾的孤独。这种孤独不是末日后一个人站在荒凉的大地上仰望大得吓人的月亮时的孤独,而是站在像鱼一样穿梭不息的人群中间茫然四顾的孤独。前者是绝望,后者是残忍的绝望。
我想起一篇超短篇小说:世界末日后惟一活下来的人独自坐在房间里,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我常常在想,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那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心qíng呢?是恐惧?是困惑?是欣喜?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我觉得那个人就是朴树,孤独地守护着地球,所以他对外界才会有那么qiáng烈的抗拒。
朴树歌声中与生俱来的无助感是学也学不来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郭富城翻唱他的《旅途》。尽管郭富城也许唱得比朴树纯熟,MTV拍得更jīng致,但始终没有朴树的厚重撞击力。再加上那些我不喜欢的商业运作,一句话: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朴树的歌里面《那些花儿》是我最喜欢的。我的一个笔友说歌里明媚的笑声和水流声让他觉得自己老了,那是挡也挡不住的怀旧感觉,是对纯真年代的一次回望。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qíng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如今这里荒糙丛生没有了鲜花/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chūn秋和冬夏/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如今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花儿·幸福的旁边
花儿的崛起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因为他们是中国第一支未成年乐队。“未成年”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他们是和我们一样大的愣头青,他们也要面对父母的唠叨作业的压力高考的威胁,他们是《美国丽人》里莱斯特说的“typicalteenager(典型少年)”:“angryinsecureconfused(愤怒、缺乏安全感、迷惘)”
中国是不乏摇滚乐的,不论“质”如何,反正“量”是达到了。特别是近几年,乐队和乐手就像少女脸上的青chūn豆一般层出不穷。老的少的有希望的没出路的伤感的兴奋的低调的愤怒的,如:新裤子、陈底里、玩笑、苍蝇、暗室等等。以至于中国商业流行歌手在专辑成功之后会自豪地说:“我让香港和台湾的人们知道了大陆并不是只有摇滚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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