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敬明短篇小说散文集_郭敬明【完结】(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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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分钟后他把手机递给我,睁着大眼睛很天真无邪地问我说:怎么没电了?

    我说,那是不是还要我给你充电啊!

    不过很遗憾而且很奇怪他居然把这句反语听成了疑问句。他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说:不用了,反正也差不多打完了。

    我向毛主席发誓我真的想踢死他。

    当我转身走了两三步之后,他在后面叫我:那个手机妹妹,你要不要请我吃饭?

    我转身说:你想请我吃饭?

    他摇摇头说,不是不是,是你请我吃饭,因为我今天身上一分钱也没有。然后他很大方地把他的所有口袋翻出来给我看。

    我对天发誓恳请毛主席让他在被我踢死后活过来,我要再次踢死他。

    第二天点名的时候,我听到老师叫齐铭,然后我后面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到!我回过头就看到了那个家伙的虎牙。

    他好象很高兴的样子问我,手机妹妹,你怎么坐我前面啊?

    因为我今年命犯太岁。我心里第三次向毛主席发誓。

    然后齐铭就成了我的同学,我每天都可以看见他穿着款式不同但价格高昂的衣服在我面前晃,他那个人,爱gān净爱讲究得要死。我说你都gān净得可以炖来吃了。他说还是要先洗洗的好。

    那个夏天在我的记忆中轻快得如同没有忧伤的青chūn电影,一幕一幕流光溢彩,无论我什么时候回过头去,看到的都是快乐,没有难过。

    也许是因为那个夏天过得太快吧。很多年后我对自己这样说。

    2002年八月齐铭:每到这个季节,我就喜欢在街上闲晃,看风穿越整个城市,穿越每棵繁茂的树,穿越我最后的青chūn,我的19岁。

    穿行在这个城市的夹fèng中的时候我总是喜欢抬头看那些楼房间露出来的蓝色的天空,我可以听见风从fèng隙中穿过时的声音。

    岚晓在家等待成绩,我知道她高考非常不错,可是我考得很差劲。从电话中听到成绩的时候我觉得突然有什么东西压到我的胸口,然后迅速撤离,而某种深藏在我胸腔中的东西也随着被带走了。我难过到连哭都哭不出来。我一次一次拨电话到信息台,然后反复听了三遍那个让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数字。挂掉电话我蹲在马路边上,有很多的车和很多的人从我身边经过,我听到不断有玻璃碎裂的声音。

    我打电话给岚晓,我握着电话发不出声音。可是她知道是我。她说,你别难过,我已经帮你查了分数了,知道你考得不好。我的眼泪一大颗大颗地掉在滚烫的地面上,迅速就蒸发掉了,连一点痕迹都没有。我突然开始明白,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很多东西都会被蒸发掉的,再也不会留下痕迹。

    我和一些落拓的男孩子混迹于这个城市的黑暗的底层,挥霍着自己的青chūn和生命。在酒吧如同地震的摇滚乐声中,我再也想不起以前弹着吉他唱给岚晓听的歌了。

    记忆像是倒在掌心的水,无论你摊开还是握紧,水总会从指fèng中,一点一滴,流淌gān净。

    我不知道我的将来扎根在什么地方,或者,我根本就没有将来。我和那几个朋友计划着去西安念一所民办大学,很可笑的是我们居然连报名费都不够。

    如果我问我妈妈要的话毫无疑问我拿到的钱可以让我直接把那个大学的文凭买下来,可是我不想再见我妈妈。从她离开我爸开始。同样我也不想再见我爸爸,从他离开我妈开始。

    于是我们几个人就在这个城市的喧嚣中孤独地站立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就像那些很矫qíng的人说的那样,我们是寄居在暗地中的病孩子,面孔幽蓝,眼神嶙峋。

    可是我们不愤世嫉俗,不张扬恶劣,我们只是沉默,大段大段时间的沉默,躺在车站外的平台上,听列车开过,看头顶昏huáng炎热的天空,看飞鸟疾疾掠天而去,有些飞鸟会突然中枪,然后笔直坠落。

    我的记忆开始模糊,因为我无法再想起自己穿着gān净的白衬衣和岚晓站在树yīn下面的样子,想不起自己曾经清澈gān净的笑声,想不起岚晓第一次在我生日送我一本广告画册时我脸红的样子,想不起我们逃课出去,看一场电影,或者找个浸满阳光的糙坪睡觉。

    想不起我的十七岁,想不起凤凰花第一次盛开的那个夏天。

    2000年9月岚晓:我每天都在数着你的笑,可是你连笑的时候,都好寂寞。他们说你的笑容,又漂亮又落寂。

    我和齐铭熟识得很快,并且当我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尖叫的时候没有老师告诉我们关于夏天未成熟的果实的传说。原因是在这个学校里,如果你成绩够好,那么那些学生守则对你来说约等于零。

    我是学校的第一名,齐铭是第七名。齐铭说我像在这个学校横行霸道的土财主。

    我开始养成逃课的习惯也是齐铭调教出来的,而且在我发现即使逃课我还是第一名之后,我就开始逃得心安理得乐此不疲,毫无思想负担。

    齐铭在第一次带我逃课的时候对我语重心长如同培养一个间谍:

    第一,你见着老师不要慌。

    我慌个屁。

    第二,你翻铁门的时候不要乱叫。

    我叫个屁。

    第三,你真可爱。

    我可爱个屁,哦不,我真可爱。

    后来我在齐铭的帮助下顺利地翻过了学校的铁门,不过之后我决定以后少穿裙子。因为在我的裙子被铁门勾住的时候,我看见齐铭笑得几乎撒手人寰像是要病危,两颗虎牙在阳光里格外醒目。

    有时候我们逃课也不gān什么,就随便找片糙地,然后睡觉。于是躺在糙地上看天空成为我高一的时候最清晰的记忆。

    齐铭这个人的神经大条得可以,你告诉他海水好蓝,他会告诉你那是因为白光中的蓝光没有被海水吸收。而且他说话总是不按照常理出牌,比如有次我拉他陪我买衣服,我穿上问他感觉如何,他说,好看是好看,就是丑了点。而且和他说话他的节奏总是比你慢一拍,以至于你会觉得他分明是在睁着眼睛睡觉,他的眼睛恍惚地望着我的时候我总是感叹:长得那么好看,可惜了智商那么低。

    可是还是有很多无知的小女生喜欢这个低智商的人,不可否认齐铭长得很好看。因为我在所有的场合都表示我不喜欢齐铭,所以那些女生就放心大胆地把她们酝酿很久的qíng书jiāo给我让我转jiāo齐铭。我从来没看见过一个女人如此相信另外一个女人。

    可是他都几乎没有看过。我问他:喂,你gān嘛不看人家写给你的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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